我的苦,便是這些草芥小民,無知無憂,也要終日受著諸般折磨!”一時之間自悔自傷,不可歇止。
正自躑躅前行,忽聽一人笑道:“藥兄別來無恙!何不上來共謀一醉?”黃藥師抬起頭來,見路旁酒樓上,一人探首窗外,正是歐陽鋒。
上得樓來,歐陽鋒早已為他滿滿地斟了一杯,兩人碰杯而幹。黃藥師搶過酒壺,對著壺嘴骨嘟嘟連喝幾大口,擊桌唱道:“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哈哈,隻影向誰去。”
歐陽鋒笑吟吟地望著他,道:“藥兄何事諸多感慨,咦,馮家妹子呢?”
黃藥師苦笑道:“我也正在找她,鋒兄一路東來,可曾有她的消息?”
歐陽鋒鑒貌辨色,笑道:“區區一個女人,算得什麼?藥兄為其傷神,那可太也不值。”黃藥師橫了他一眼,隻是喝酒。
歐陽鋒又道:“藥兄左右無事,何不與小弟同去終南山走一遭?”黃藥師道:“去終南山幹什麼?”歐陽鋒道:“聽說王重陽那牛鼻子從大理一回來就不成了,咱哥兒倆俟他歸西,便上重陽宮,殺他個雞犬不留。一雪華山真經之恨!”
黃藥師白眼一翻,道:“你當我黃某人是什麼?這種屑小之事,別說出來汙我的耳。”歐陽鋒笑道:“如此我便單獨前去,量那全真七子也奈何不了我。”黃藥師冷哼一聲。忽聽有人叫道:“藥兄你在嗎?我聽見你的聲音了!”一人一邊哈哈笑著一邊走上樓來,卻是洪七公。
那北丐見東邪西毒居然同在,也是一愕,見兩人桌上菜肴豐富,指著窗外道:“看看那些災民正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你們就吃不下這些了。”
歐陽鋒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些人我歐陽鋒管不了,也不想管。”洪七公來到黃藥師麵前,問道:“馮家姑娘呢?”黃藥師道:“小弟正要向七兄打聽。”
洪七公笑道:“這就是了,上個月我領幫中兄弟在蘭考附近賑災,見過一個女子,樣子還真像馮姑娘,我隻道是認錯了人,後來遇見你徒弟陸乘風,說你外出尋找她,已有半年沒回家了,他們幾個等得心焦,也跟著出來了,我這才……咦,藥兄!”
原來黃藥師不等他說完,已旋風般衝下樓去。洪七公攤手道:“黃河缺堤,蘭考早成了一片汪洋了,早晚還有一次大潮,他這不是去送死麼?”
黃藥師出得小鎮,展開輕功,向蘭考城方向急奔,心中隻是道:“阿蘅,阿蘅,你別走,黃大哥這就來了!”蘭考在黃河下遊,離此不過數十裏之遙,黃藥師奔了大半日,但見遠處河水濁浪洶湧,平原低地,盡成澤國,木板水缸在水上飄動互擊,魚鰻翻處,隱見人畜浮屍。高地上數千人聚集,個個愁眉不展,哀號遍野。
他找了災民一問,才知道此處便是蘭考,連忙到處打聽阿蘅的消息,逐個追問:“你見過一個穿黃衣的小姑娘沒有?大大的眼睛,十分聰明可愛?”那些人已在生死邊緣,如何還會留意一個小姑娘,如何有閑心幫他找人,個個都皺著眉頭,推說不知。他問得口幹舌燥,到得後來,隻是問:“你見過我的阿蘅沒有?你見過我的阿蘅沒有?”眾人隻道是個瘋子,爭相躲避。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黃藥師漫無目的的越走越遠,來到一塊高地處,凝望腳下滾滾怒潮,成群浮屍,心中不禁一陣怵懼:“莫非阿蘅在水災中遇難了?莫非這些浮屍中有一具,便是我的阿蘅?她不會武功,身子又一直不好,孤身在外遇上大災,這,這……”越想越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