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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發男子又探頭進來。“他的律師到了。”

“速度還真快。”丹斯說。

“隻要有錢就不用苦苦等候。”夏諾說。這是他首次開口。他把椅子往前翻,站了起來,朝門走去時還朝尼克迅速一瞥。

“我們快走吧。”那名灰發男子揮揮手催促兩名警探出去,門砰的一聲關上,但不到三十秒又被打開。尼克的心跳甚至沒有時間放慢。

那名男子走進來的模樣似乎是把這裏當成他自己的房間。他身材高大,衣著體麵,充滿智慧和沉穩的氣質,他驅走了些許尼克在過去幾個小時中經曆的驚恐氣氛。這人的發色很深,有斑駁的灰發穿插其中,鬢角有兩抹醒目的銀亮發絲;他的雙目銳利專注,炯炯有神;他的臉龐布滿風霜,眼角和額頭古銅色的皮膚刻著細紋。他穿著雙排扣的藍色外套,熨燙齊整的亞麻長褲,黃色的絲綢領帶映襯著淺藍色的襯衫,無不顯示著這名男子的修養和品位。

“他們把你大部分的東西都拿走了吧?”男子操著濃重的歐洲腔問,拉開一張鐵椅在尼克對麵坐下來。

尼克盯著他看,眼中充滿疑惑和不解。

“你的皮夾、鑰匙、手機,甚至你的手表。”男子看著尼克手腕上的表帶痕跡,“他們慢慢抹去你的身份象征,接著奪走你的意誌、你的靈魂,最後他們要你說什麼你就會說什麼。”

“你是誰?”尼克問,這是他在這四麵牆的禁閉內說出的第一句話,“是米契叫你過來的嗎?”

“不是。”男子頓了頓,環顧四周,然後打量著尼克,“就他們控訴你的這件案子來說,律師是你最不需要的人。律師會收你一小時六百美元,給你一張五十萬的賬單,讓你即使在監獄裏服二十五年徒刑時還欠他一堆錢。”

尼克凝視著這位高雅體麵的男士,心裏更加迷惑。“米契已經在路上了,我對你沒什麼好說的。”

男子點點頭,神態鎮定,雙手放到桌子上向他伸來。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感到非常難過,這是最糟的情況:他們沒給你任何哀悼的時間,直接把你帶過來審問,逼你招供。”男子停頓一下。“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所謂的正義變成某種爭輸贏的遊戲,而非尋找真相。”

尼克上下打量這個人。

“你有沒有看到他們是怎麼寫你的檔案的?”男子說,“內容很詳細,我不認為他們會給你抗辯的機會。”

“我沒有殺我的老婆。”尼克終於開口。

“我知道,但他們可不這麼認為。他們隻看重動機和凶器。”男子的眼神落在桌子中央的那把槍上,“他們希望你認罪,這樣就不用寫一堆報告了。”

“你怎麼知道?”

“他們會花上十二個小時,慢慢磨掉你的意誌,逼你認罪,以後就不需要花好幾個禮拜跟檢察官會麵,或者花幾個月的時間準備上法院的資料。”男子頓了頓,“你會被定罪,下半輩子都要在牢裏度過,在那裏哀悼妻子的死,永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你不是律師,那你來做什麼?”

男子溫暖的眼神緊鎖在尼克身上。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吐出來。“你還有救她的機會。”

尼克回望他,這不合邏輯。他又探身靠近那人一些,想弄清楚。“你剛剛說什麼?”

“如果你能離開這裏——如果,你可以救她,你願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