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像夫人這般失態,目光下意識又落到了陸瑾怡身上。
方才的事,二爺明明可以袖手旁觀,卻在陸大小姐被陸少爺推倒受傷的那刻,站出來蹚了這趟渾水……
再聯想到之前二爺三番兩次地主動接近陸大小姐……二爺他,莫不是真的將這陸大小姐當做那個人了吧?
淮安想想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陸瑾怡的眼神,瞬間變得怪異起來。
傅趙氏從蒲團上起了身,一步一步朝陸瑾怡走了過來,“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她很是執著地問道,她的兒子她很了解,這些年她雖然對他的行為大失所望,但到底血濃於水,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哪能說不管就不管了……她對傅紹堂多少還是有點關注的。
她在這裏清修這麼久,還從沒見他領過姑娘過來,就連劉璨的侄女想來此處看她,都被他婉拒了……這些年她的長媳也是有勸過他娶妻的,他卻半句話也沒聽進去,一直孤身至今。
想來心裏還是念著當年那個人的……而眼前的這位姑娘,神情打扮都跟她那麼像。
傅趙氏沒法不懷疑她的身份。
她聲音裏帶著幾分懇切,陸瑾怡咬著唇沒說話,玉茗卻覺得這位夫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站出來擋在了陸瑾怡的麵前:“我家小姐是當朝戶部尚書陸大人的侄女……不小心在路上崴了腳,恰好被傅大人看見,就好心讓我們來這兒上藥。夫人若是不歡迎我們,我們……”
“玉茗不許無禮。”玉茗話還沒說完,陸瑾怡就開口打斷了她,凝視著傅趙氏,輕輕地說:“這位是傅大人的母親。”
傅大人的母親……傅大人的母親……玉茗臉上難掩驚訝!
先前陸瑾怡執意要到這裏來,她曾經勸說追問了好幾次,小姐也一直不肯與她說清楚……原來小姐竟是來見傅大人母親的!
玉茗隻覺得額頭跳得厲害,小姐從金穀園那兒回來,就對傅大人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本來他是陸五叔的政敵,小姐該對他敬而遠之才對,偏生小姐卻反其道而行之。
如今還特地來見他的母親……玉茗隻覺一個頭兩個大。
陸瑾怡卻不管她,低聲與傅趙氏說:“我家丫鬟不懂事,衝撞了夫人……瑾怡在這給夫人賠禮了。”
她忍著劇痛,真誠地給傅趙氏躬身賠禮。
傅趙氏靜靜地打量著她,她年齡不大,五官精致,穿著打扮偏於素雅,通身給人一種空靈婉約之美,一雙沉靜無波的眸子,像極了那個人!
好似真的扭到腳了,垂首站著她麵前的時候,微微咬著下唇,應該是在忍痛。
“你是陸家的人?”良久,傅趙氏才收回目光,淡淡地問她。
陸家跟他們傅家向來水火不容……傅趙氏有此一問,也很正常。
陸瑾怡老實地點頭,“夫人若是不想見我,我立刻就走……”
她來這兒隻是想知道傅趙氏過的好不好,並非是想來給她添堵的。
淮安見傅趙氏神情緩和下來了,趁機就上前說:“夫人,您看陸大小姐她腿腳不便,是不是讓她在這兒休息一會兒在走?”
二爺可是讓他帶陸大小姐來這裏上藥的,陸大小姐要是就這樣一瘸一拐地走了,他也沒法跟二爺交代。
傅趙氏瞥向陸瑾怡腳下,目光似水一般冰涼,“跟我來吧。”
淮安如釋重負,玉茗要扶陸瑾怡進去,陸瑾怡卻擺了擺手,“修佛之人喜歡清靜,我自己進去就好。”
玉茗隻能頓住了腳步,傅趙氏從床頭的木匣子裏,取了個瓷瓶,遞給她,“你真的隻是陸家小姐?”
看到陸瑾怡若無其事地接了瓷瓶,她就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陸瑾怡拿著瓷瓶的手微微一僵,即便吃齋念佛多年,傅伯母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啊……她咬了咬唇,抬起頭,笑了笑:“夫人方才……是將我錯認成什麼人了嗎?”
傅趙氏坐在了她對麵,臉上古井無瀾,“錯認的又何止我一個。”
她看著陸瑾怡,淡淡地說:“你不是應該知道?”
陸瑾怡抿著唇沒說話,她知道傅趙氏心裏有氣,卻沒想到會氣到這種程度,這兩句話,明顯有些刻薄了……以前的她,可從來不會說出這種讓人不舒服的話來。
“夫人說笑了。”陸瑾怡麵對這樣的她,也隻能裝傻,彎下腰,拿藥膏抹到腳踝上,“先前傅大人確實將我錯認過,不過……”
“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她頓了一下說,“我不是夫人和傅大人心裏想的那個人。我隻是陸家的小姐。不是旁人。”
她低著頭,不敢看傅趙氏的眼睛,她怕看到傅趙氏眼中的厭惡和不屑……
傅趙氏了然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麼,隻是站起來,倒了杯茶,推到陸瑾怡的麵前:“喝口茶暖暖胃。”
陸瑾怡擦藥的手停了停,即便傅趙氏再裝作若無其事,但她還是從她語氣中,聽出了幾絲冰涼……她把藥膏還給她,輕輕地與她說:“我感覺好多了,多謝夫人。”
傅趙氏接了藥膏,放回到床頭的匣子裏,“我已經不理塵世許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