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需要說明一下,其實下午他的英語試卷一半是自己寫的,一半是在班長高鬆的幫助下抄的,答錯了的謊言隻不過是他隨口編出來的而已。
撒謊到了這種境界,絕對是國家隊的水平,僅僅是一道題答錯了,就搞得心情低落,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孩子有進取心呀!這令做母親的多麼感動,又怎能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今後一定會出人頭地?既擋過了問題,又取得了信任,實在是高手中的高手!
任何人都會說謊話,而說謊騙人的最低水平,就是一說一個窟窿,話還沒說完,自己臉就紅了,這是笨蛋口中的謊言。
上升一個檔次,就是能夠自圓其說,別人雖然有疑問,卻暫時找不出問題的關鍵所在,注意,隻是暫時的。事後還需要用其它的謊言來彌補,以致於最終被人看破,我們說這種人是耍小聰明。
再上升一個檔次,那就是絕對經過深思熟慮的一個謊話,考慮到一切客觀存在的情況,基本上不會被人識破,這是有頭腦的人。
而最終的境界,就是一箭中的,讓聽的人連一丁點懷疑的念頭都沒有,而且是完全的信任,哪怕是別人告訴他那是騙人的謊話,他也不相信。
這種境界不是任何人都能達到的,必需要針對受騙者的心態量身訂做,是心理學、語言學、頭腦的靈敏程度等多種因素的綜合體現。
剛開始趙啟明並不想這樣欺騙父母長輩,欺騙了他們,自己並不覺得自己哪裏爽,但是他實在不想成天被數落和嘮叨,為了避免給自己帶來更多的煩惱,最後也隻有采取這個辦法了。
趙啟明輕輕地掀開床墊,從床頭和床板的夾層裏取出一個小郵冊,再次打開最能勾引他的這個本子,看著這些小紙片,他腦子裏什麼煩惱都沒了。
他感興趣的不是這上麵的花花草草和各種各樣的人物造型,而是它們背後的市場價值,那可是實實在在的人民幣。
趙啟明有兩個郵冊,一個是拿來賣的,裏麵沒有什麼值錢貨,都是糊弄新手的玩藝兒,他平時就是拿著這個本子去學校賣給其他同學的。而手裏的這個小本子,才是他自己的存貨,除了他自己,沒別人見過。
比起自己的父輩來,趙啟明對於中國整體國策的把握,完全超出了他這個年紀應有的認知程度,那就是:在國內發展經濟的過程中,錢的重要性。
還是他很小的時候,就特別討厭父母平時的節省,平時不舍得吃、穿、用,連買5分錢一斤的大白菜還要跟人還價4分5……,雖然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使全家人生活得更好,但趙啟明絕不承認這麼做對於一個月工資加起來還不到七百塊錢收入的家庭,能有多大的幫助。
他這幾年始終相信一件事:有錢,不是平時省出來的,是靠自己的頭腦掙來的。
隻有小市民才隻懂得從日常生活裏省錢,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父母的表現很大程度上符合這類人沒能耐掙大錢的特征,他立誌不過這種令人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日子,哪怕是一天也不幹。
自從趙啟明明白了錢的重要性,就一直在尋找掙錢的機會,選擇搗騰郵票則是一個偶然。
1990年仲夏,趙啟明在郵票交易所門口等一位同學,對方人還沒來,他就順便進去轉了轉,打聽了一些郵票的價錢,他當時就對這些四四方方的小紙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原來這些東西是可以保值和升值的。
當時他並沒有金融投資這類的概念,隻是發現了這個不用花很多時間就可以幹的生意,這令他欣喜若狂,於是把自己手裏十幾年集攢下來的800塊壓歲錢偷偷取了出來,開始了郵票的生意。
那一年是中國郵市走向**的開始,雖然當時的上海剛開設了股票交易所,可絕大多數中國人對這個新鮮事物沒有多少興趣,心底裏覺得股票是一種風險很大的玩藝兒,和國人傳統的沉穩心態不符。與此相反,一部分已經富起來的人把能夠保值的郵票作為一種投資和生財之道,瘋狂進行炒作,在今後的兩三年裏帶動了整個郵市的火爆。
與成年人不同,趙啟明沒有時間像個商販一樣成天耗在離自己家有十公裏之遠的郵市,他隻是利用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的時間去那裏轉,開始他並不買,隻是在一邊看。
即使是周末,賣郵票的人也不是很多,他們手裏拿著兩三本的郵冊,有誰想看就遞給誰。後來趙啟明才知道,這十來個人除了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爺,其他人全都有正式工作,隻是他們把本職工作當成了副業,而倒騰郵票反倒成了他們的主業。
想入行,當然要先搞清楚郵票的基本常識。趙啟明在集郵交易所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花十四塊錢買了一本《1990年最新排價》,上麵用彩頁印著每一套郵票的票樣以及國家價、發行量、設計者等等相關介紹,在記住這些相關資料的事情上,他下了很大功夫。但是市場價跟國家排價是有很大差別的,一般來說,都要高出一倍以上,更好的甚至會高出十幾、幾十倍。
於是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看遍了幾位票爺們手裏的每一個本子,別人買,他就在一邊看著他們討價還價,想跟人打聽,卻沒人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