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是些郵票而已,這家夥居然看得跟國家一級文物似的要緊。
位於上海市局門路的郵票交易所是當時全國最大的郵票市場,占地麵積不算很大,那時候還很不規範,每個攤位原本都是露天的,全是攤主臨時搭成的棚子。直到九七年前後郵票市場第二次升溫,這裏才擴大了營業麵積,蓋成了一排排的攤位。
雖然趙啟明以前跟父親來過兩次上海,但他從沒來過這裏,對郵票市場還是很陌生的,一進場就興奮得東張西望,裏麵是人山人海,看著如此熱鬧的場麵,他的心情無比激動。
他和陳致遠搬著箱子擠進了人群,逐個攤位向前看過去,和劉光偉所描述的情景絲毫不差,隨便哪個攤位上擺放著的郵票,都有幾十萬的價值,大部分都是成版成盒的郵票、小型張,還有首日封、郵資片、錢幣、紙幣等其它的東西。
他隨便找了個看起來比較麵善的攤主問了起來:“叔叔,您這整版的《猛禽》什麼價?”這攤主三十四、五歲,戴著副眼睛,長得白白淨淨,正和別人談著生意,聽他說話的語氣就知道是個性格溫和的人。
攤主抬眼一看是個學生樣子的男孩在問自己,隨口說了句:“買一版640塊錢,十版6350塊。”說完又接著和人聊去了。
一版《猛禽》是四十套,趙啟明心算了一下,平均每套16塊,比他原來預料的還要高出兩塊錢,這讓他原本就有點超負荷的心髒又猛然跳了一下。
他不再多嘴,而是站在旁邊等著攤主談完這單生意,那個買家當場點了一萬七千塊錢,數了六十五版的《三國演義》,算下來應該是260多塊錢一版,這套票整版隻有二十套,劃到13塊錢一套。這個價錢又在趙啟明的心裏記了下來。
買家和攤主寒喧了幾句,抱著東西走了,趙啟明瞅著這個空檔,指著麵前的一版無齒《麋鹿》接著問道:“這版呢?”攤主雖然看他不像是有錢做生意的人,但還是回答了他:“3600塊。”
這個價錢又比前些天了解到的要高出不少來,趙啟明問道:“您這裏收不收?”
攤主一聽這話,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兩個學生,見他們腳下還放著個大箱子,卻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麼:“收,3550塊一版。你有嗎?”
“我有,但隻是半版。您要嗎?”趙啟明決定先拿這版郵票和這位攤主交易一下,也好從他這了解一些行情。行當裏的票爺最忌諱沒生意做亂打聽的人,趙啟明非常清楚,不用說,這規矩全國哪都一樣。
“要,但價錢要低些,隻能按單套的價收,每套69塊。”說著他熟練的用計算機算出了個價錢:“半版一共是1725塊,你賣不賣?”
趙啟明在心裏略微權衡了一下,這個價錢比淮南市郵票交易所的價格還高了一點,應該不會吃多大的虧,爽快的說道:“行,我拿給你。”打開箱子,趙啟明把放在最上麵的半版《麋鹿》無齒票取了出來,為了不露底,他的身體擋住了攤主的視線。
站在旁邊的陳致遠一聽這價,一時沒回過神來,眼睛眨了眨,直到趙啟明把郵票交給攤主,他才恍然大悟:原來說的是這點東西,就值1750錢!操他大爺的,那這一箱子郵票要值多少錢?他頓時也變得緊張起來,直直地盯著腳邊的箱子,生怕別人亂動,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
有了一單生意的交情,兩個人聊了起來,從趙啟明的言談中,攤主對這個年紀不大的學生產生了興趣,他看出這小夥子年紀不大,卻也是個內行,隻是對整版郵票的行市不太了解。
當時上海郵票交易所的日成交量,少說也有上億,基本上都是整版整盒的買賣郵品,猴票之類的龍頭品種雖然是郵票市場的風向標,但交易的卻很少,真正成交量比較大的,還是一些近幾年發行的郵票。
這和趙啟明平時在家門口的郵市所見到的情況有著本質上的區別,這裏炒郵票,是純粹的資本運作,隻要哪個郵票一天內的成交量達到一定的數額,第二天這套郵票準要漲價,信息再向全國各地的郵市輻射,價錢也就跟著漲了起來。
資金雄厚的買家在這裏交易,都是大批量購進一些自己看好的郵票,等待著適合的時候再出手。至於究竟哪些郵票在短期內有可能受到關注和炒作,並不是哪一個人可以決定的,而是由一些大買家牽頭,其他人都認可的一種行為,這裏麵還牽涉到一些相關的東西。
比如說一九八四年發行了一套《峨眉風光》郵票,八八年在同樣題材下又發行了一套《泰山風光》,《峨眉》的價錢就會因此影響而大幅攀升,相互作用下,新的《泰山》也就有了炒作的切入點,價錢跟著水漲船高。
“……能用以炒作的題材有很多,關鍵要看對市場的熟悉程度……”攤主做完了兩筆生意,心情不錯,向好奇的趙啟明隨便說了一些炒作方麵的情況,趙啟明從對方的口中了解到這些從未聽說過的東西,眼界登時上了一個台階:這些人原來是這麼掙錢的,真***夠爽,跟他們比起來,自己最多算是個街頭販子……
陳致遠聽得一知半解,隻覺得這裏麵真不是外行人能弄明白的,聽這些人的語氣,談到錢動不動就是幾萬、幾十萬,就像是自家地裏收的一樣容易,他不禁有些犯迷糊。又瞅了一眼腳下的郵票,想起那天趙啟明說把自己剁碎了零賣都不值這箱子東西,陳致遠有點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