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道士正在做法,幫中弟子皆披麻戴孝恭立一旁,秦遠有種靈魂就要飄出體外的眩暈感。
他推開擋在前麵的弟子,向靈堂走去,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無比。
心髒在狂跳。
靈堂裏,小奴和其他幾名女弟子正在焚燒紙錢,她抬起頭,眼淚滑落:“秦遠……”
眼睛熱得發燙,秦遠正要轉身離開,就聽見小奴在身後說道:
“歸寧堂的老堂主仙去了。”
……哈?
秦遠心不跳了眼不紅了靈魂歸竅了爬樓更有勁了,仔細看靈堂牌位上寫的人名——朱鴻熙。
歸寧堂是白玉京總舵直屬六堂之一,堂主去世,自然少不了在幫中大辦喪事。
朱鴻熙是六位堂主中最年長的,且性格寬厚待人和善,秦遠還記得他初入白玉京的時候,老堂主經常約師兄弟三人去歸寧堂拿甜點。
“他對每個年輕人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小奴提及往事,眼眶又紅一圈,“前天見他人還是精神的,突然就沒了。”
秦遠說:“到時候了。”
九十多歲高齡的老人,對自己的死期早有預料,亦不會對生命有所怨懟。來此人間走一遭,富貴貧賤無怨尤。
小奴突然踢了秦遠一腳,氣憤道:“姑爺讓你留在白玉京給小姐熬藥,你又跑到哪裏浪去了!”
秦遠走的時候沒有給任何人留字條,小奴還不知道他去天山派的事情。
遠在千裏之外的風飛鳶卻猜到了秦遠的做派,一隻送信風隼直接派去天山,可謂大膽心細之人。
“回紫薇苑說。”秦遠道,大院人多眼雜,唯恐走漏風聲。
小奴翻了個白眼:“別惹小姐生氣,她還不知道老堂主去世的事情呢!”
他們竟把消息封鎖至此,秦遠微微蹙眉,不知對外界一無所知對於秋映雪而言是福是禍。
回到紫薇苑,秋映雪已經醒了,倚在床頭呆呆的望著窗外。
小奴立馬關上窗戶,批評道:“大夫說你的身子不能見風!”
“我覺得最近身子好多了。”秋映雪說,她的麵色果然比半個月前紅潤不少,瞳光也更加有神,“隻要不停的服用續命丸就能活著,還需要吃別的東西嗎?”
她已知曉秦遠離開白玉京是為了找天山雪蓮回來給她醫治。
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對彼此熟悉得像自己。
花子從荷包裏取出那朵天山雪蓮,有點壓扁了,但是不妨礙把它熬成湯藥。
“我說了,不需要續命丸以外的東西。”秋映雪的語氣有些生硬,甚至帶著嫌惡,但她的眼波是柔和的光暈,“謝謝。”
小奴道:“先把天山雪蓮收起來吧,等哪天派上用場的……”
秋映雪意外沒有生氣,隻是吩咐小奴帶花子出去玩,讓秦遠留下,自己有話要同他交代。
“師兄,麻煩拿紙筆來。”自從嫁給了善若水,她不再以姓名稱呼秦遠,而是更親近、更生疏的“師兄”。
秦遠遵照她的吩咐拿來筆墨紙硯,在香床旁的小幾上平整鋪開。
“我說,你寫吧。”秋映雪輕咳幾聲,喝了口溫茶潤嗓,“吾,白玉京三十七代幫主秋映雪,繼承父輩產業以來,勤勤懇懇,嚴於律己,捫心無愧。吾亡故後,白玉京……”
場內道士正在做法,幫中弟子皆披麻戴孝恭立一旁,秦遠有種靈魂就要飄出體外的眩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