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楣的灰塵如同下大雪撲了王曉虎一身。
屋裏髒兮兮的,桌椅板凳東歪西倒落著厚厚一層白灰,梁櫞牆角結滿蜘蛛網,看著就是一座無人空城,而且館內擺設還維持著客棧的模樣。
現在是大白天,離落日還有整整一個時辰,秦遠找了個位子坐下,也不管上麵髒不髒。
“老大,這裏真的是暗星堂?”王曉虎神情疑惑,“他們會不會已經搬家了?”
“不會。”秦遠示意他看鎖在後院的大黑狗,如果沒有人喂狗,狗是怎麼活到現在的呢?
王曉虎湊了過去:“這狗是瞎的!”
“……”秦遠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總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他們也許要在這裏等到日落後,殺手是日落而作日出而息的夜遊動物,白天的暗星堂見不到人不難解釋。
畢竟買凶殺人也不是什麼見得光的事情,買賣雙方都青睞夜晚交易。
反正不想回去,就在這裏坐一會好了。秦遠想。
王曉虎肯定是坐不住的,少年氣盛的他一進客棧就忙著翻東翻西,確認每個房間都是空的。
“這裏真的沒有一個人,鬼氣森森。”
秦遠喝止了他:“不要在這裏說鬼。”
“哦。”王曉虎以為那是暗星堂的哪條奇葩規定,立馬閉口不談,蹲在後院逗狗。
時間飛逝,太陽落山,最後一抹餘暉也收掩進夜色之中,就在秦遠快要睡著的時候,後院的大黑狗突然汪汪狂吠起來,張牙舞爪,試圖掙脫脖頸的鐵鏈。
“這狗不對勁!”王曉虎大喊,“它在吐白沫!”
嘀嗒。
一滴鮮血滴在秦遠眉心中間。
破碎的窗紙吹進一陣歪風,他麵前的灰塵被吹開,現出一行字跡――殺人者何人?
秦遠脊背忽然發涼,大腦嗡嗡做鳴,鬼使神差一般,用右手手指在字跡下方寫道: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歪風再次吹開一行字跡:你不按套路出牌。
王曉虎在後院喊:“老大,井裏有個女人!”
秦遠繼續在字跡下回複:我就不。
於是他麵前的牆壁上多出三個流血的殷紅大字――算你狠!
“老大,剛才有個小男孩在二樓窗戶後麵!”
秦遠不信鬼神,如果有,也是人類裝神弄鬼,遇見這種活見鬼的情況不是第一次,他有經驗,首先要擺出若無其事的態度,然後無視一切怪力亂神的畫麵,千萬不能唱歌壯膽,據說陽氣會從嘴巴裏露出來……
空氣裏飄蕩著陰冷的鬼魂。
我好怨……怨怨怨怨怨……
我好恨……恨恨恨恨恨……
秦遠拿起一根拖把,踩掉抹布頭,閉上右眼,啪!
柱子斷了。
啪!
欄杆沒了。
啪!
櫃台散了。
啪啪聲不絕於耳。
飄蕩的鬼魂再也忍不住,撥開額前頭發破口大罵:“是你自己家可以隨便拆啊!朝廷拆好歹給個兩文錢,你給還是不給啊?!!”
秦遠睜開眼睛。
在他麵前站著一個大活人,怒氣衝衝睚眥欲裂,隨時準備擼袖管幹架的模樣。
門楣的灰塵如同下大雪撲了王曉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