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沒有騙你。”思思冷靜地說,“我一直以來都沒有騙你。”
“你確實沒有騙我。”安嫻內心笑了,“你不過是隱瞞了部分信息。”
“不過——”安嫻看著前方在黑板上寫字講得激情飛揚的語文老師,下意識要將交叉放在胸前的雙手又放了下去,隻不過是在桌麵上裝模作樣地拿起筆記了幾個字的筆記。
思思對此沒有做出辯駁,“你先好好上課,有問題之後再說。”
安嫻指尖轉動著黑筆,“你倒是上心。”
“不過我也沒有什麼問題了。”
她把黑筆拍在桌麵上,翻了一頁教材,開始全神貫注地聽語文老師講課。
相比於其他科目,語文課的難度可以說是直線下降,對安嫻來說,上語文課就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尤其是語文老師比較愛扯的時候。
給實驗一班上課的語文老師是一個臨近退休的男教師,人長得非常慈眉善目,說話也是不急不緩,溫和有禮,平時路上遇見學生都是微微一笑,很有學者的風範。
不過他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學者,按著他自己謙虛的話來說,真正的學者都在大學裏。
並且時常以這個來激勵班級裏的同學。
他有著一個自稱很是普通的名字,叫“婁誌清”。
據說原本他的父母是給他取名叫“樓誌勤”的,後來被他自己上了大學以後又改了。
而這麼改的緣由,婁誌清也在開學語文課上跟大家說明了。
“原是想改為‘至清’,以此來鞭策自己,可是後來我捋著胡子又那麼一想,‘水至清’不就‘無魚’了嗎?”
婁誌清說這話的時候對著底下幾十雙眼睛抿嘴一笑,露出一個儒雅的弧度,又伸手極為自然地捋了捋他那泛白的胡須。
“事無絕對,人無完美。”
“雖然我們不可能真的到達極致,但還是要追求極致。”
“所以啊,我就將‘誌勤’改為‘誌清’了。”
婁誌清一隻手點了點黑板上寫下的幾個名字。
當他說完時,台下寂靜一片,然後便爆發出了堪稱轟動的掌聲。
可以這麼說,婁誌清是實驗一班最喜歡的老師,沒有之一,因為他不僅給大家帶來了知識,還讓大家對未來的美好想象和憧憬插上了翅膀,飛得無限遠。
現在婁誌清就在跟大家科普所謂心理健康的問題。
實驗班的學生一向壓力很大,也是心理健康出現問題的高發區。而婁誌清則鼓勵大家要正視自己的心理健康狀況,不要覺得羞恥,要及時向家長、老師和同學朋友求助。
說到這兒,他提起了他之前教過的一個學生。
“說起來她還是你們的學姐,原先也是實驗一班的,可以說是微光史上極為優秀的學生之一。”
婁誌清用手指頭細細地梳理著自己花白的胡子,甩了甩頭,臉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我那學生啊,平時就喜歡自己一個人,不聲不響的,就愛自己一個人學習。”
“但是她也確實很有天賦,人長得也好,成績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頂尖的,這樣的孩子是真討人喜歡呐。”
安嫻原先還是聽得津津有味的,可是後來越聽就越不對勁。
“隻不過呢,她啊,後來跳樓自殺了。”
婁誌清說著,豎起手指頭往上麵指了指,“就是我們這棟樓的最頂層。”
“如果她能夠保持著好成績一直到高考,又或者是走別的自招的道路,肯定有個很好的前途啊。”
安嫻聽到了教室裏很多惋惜的感歎聲。
“老師~~~”有人好奇地問,“那個學姐是為什麼自殺啊?”
安嫻注意到,婁誌清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並沒有意外的神色,但眸光還是閃了閃,有些遊離不定。
他悠悠地歎了口氣,手指順著胡須也沒有鬆開,嗓音低沉,話語緩慢,“是壓力太大了呀。”
“想想她平時就是一個人,心裏也不知道堆積了多少事情不給別人知道,最後會到這一步,也是······”婁誌清沒有再說下去。
“那,學姐的爸爸媽媽呢?別人沒辦法關注,父母總要關注自己的女兒的吧?”又有人文。
婁誌清笑了。
“她的父母啊,長期在國外,根本就顧不到她。”
“啊這!”
安嫻聽到了一些細微的聲音。
“在國外啊,這個學姐的家境一定很不錯。”
“嗯呐嗯呐,我以前好像聽說過這件事情,那個學姐好像姓夏······”
“夏?”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了七班那個夏晝錦哈哈哈。”
“沒準她們是本家呢?”
女生的議論聲持續不斷地傳進安嫻的耳朵裏。
“這兩個人可是天差地別啊,一個成績優秀,一個那就是除了家庭好和一張臉以外沒什麼能打的。”
“害,家庭條件好和長得好已經是人生贏家了好不好,她才不需要玩命學習呢。”
教室裏的安靜漸漸被更多竊竊私語的聲音吞噬,安嫻低下頭去,看著自己手上的教材。
婁誌清不知是陷入了回憶過於傷感還是怎麼的,靜靜地看著大家,也沒有再繼續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