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7章
杜光輝在回省城的路上,就給黃麗發了短信,問她什麼時候到家?黃麗說可能要到下午。到家後,她會和他聯係的。杜光輝看著短信,覺得夫妻兩個人之間,搞得就像地下黨接頭似的,心裏不免有點難受。他讓小徐放了盒民歌的帶子,然後閉上了眼。
平時,杜光輝是很喜歡聽這民歌的。四十多歲的一代人,雖然不能叫紅色一代,但是,正好趕上了紅色時代的最後歲月。紅色時代的強大的尾巴,在他們的心上,也烙上了印痕。其實,這一代人是最痛苦與最失去個性的一代。既承載了上一代的紅色經典,又開啟了下一代的憤青不羈。如果說他們是上一代人的複製,他們又有自己“朦朧詩”般的覺醒;如果說他們是下一代人的楷模,他們又遠遠沒有下一代人的輕鬆與驕傲。他們是中間代,是背負過去和開墾未來的中間代!
歌聲一浪一浪的,杜光輝聽著,心卻想到別處去了。
黃麗突然說要回來,而且說明了是要和杜光輝商量事情。聽她的意思,這次她還是不準備就此住在家裏的。難道她是回來準備跟杜光輝離婚?上次走的時候,她說得很明白:她不會再回來了。適當的時候,她會回來辦手續的。難道這次……
黃麗走了以後,有時候杜光輝回到家,看著凡凡,心裏竟然有十分的空落。當初,黃麗嫁給杜光輝時,杜光輝隻是個一文不名的小科員。黃麗說她看中了杜光輝為人的實在,跟家裏吵死吵活,甚至以斷絕關係來要挾,終於和杜光輝結了婚。結婚後的頭幾年,特別是兒子凡凡的出生,讓這個小家庭充滿了歡樂與笑聲。可是到了凡凡上初中時,黃麗原來所在的單位破產了。她跟著朱少山後麵跑起了業務,從此,她開始變了。杜光輝是一個對家庭要求很低的人。有人說,從小生長在大平原的人,心胸是比較寬廣的。杜光輝心胸雖然不能像大平原那樣的寬廣,可是,對於黃麗為了業務四處奔波,他即使有時有點抱怨,但整體上還是能容忍的。何況隨著孩子上學的費用越來越高,靠杜光輝一個人老老實實的一份工資,也實在是有些捉襟見肘了。可是後來……
凡凡有時候問杜光輝:“爸爸,媽媽還會回來嗎?”
凡凡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人了,現在的孩子,懂事早,十八歲,什麼都知道了,隻是不說而已。杜光輝看著孩子的臉,他想如實地告訴孩子,可是他無法說出口來。而且,他自己內心裏也還持著一份希望。他拍拍孩子,說:“媽媽在外麵累了,自然會回來。這裏是她的家,你是她的兒子,她不回來,能到哪兒去?”可是在心裏,他自己也一次一次地否定了自己。黃麗從醫院離開時留下的條子,說明她也是經過長時間的考慮的。黃麗是一個性格倔強的人,她既然定了的事,想改變怕不容易了。
昨天晚上,杜光輝先是沒有喝酒,他記著高玉說的話:少喝酒。可是不知怎的,到了後來,他竟然來了酒興,一氣喝了好幾個小杯。等小徐送他回招待所時,頭已經昏得不行了。半夜裏,因為頭疼,他醒了過來。手機上卻有高玉的一條短信。高玉說:“好好休息。越是心裏有事,越不能喝酒。杜書記,請保重!”
這個高玉……杜光輝看了看時間,半夜一點多了。酒醒了,人就格外清醒。房間裏竟有了絲絲涼意。他起來開了空調,然後坐在床上,看著蒼白的燈光,什麼也不想。隻是坐著,坐著,一直到了天亮。
這會兒,杜光輝的頭還在隱隱地疼。車子已經快到省城了。財政局的黃局長從後麵車上打電話來問杜光輝,先到哪兒?杜光輝說先到省政府辦公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