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好,往年的五月,江南省就進入了梅雨季節。而今年,陽光高照,一片晴朗。桐山公園的工地上,正在搭建公園開工典禮的台子。明天就是二十八了。台子剛搭到一半,同邊上的孫福家的房子並排,顯得意味深長。孫福家的門關著,裏麵一點聲息也沒有。隻有搭台子的各種聲音,時不時地回蕩在拆空了的空地上。
上午十一點,杜光輝接到了孫福的電話。
這是杜光輝預料中的。他明白,孫福一定會跟他接觸的。前兩天,跟高玉在一起時,還談到這事。高玉也替他擔心。孫福是桐山黑道上行走多年的人物,外麵傳著這個人跟他哥哥孫威恰恰相反。孫威是一頭衝,心狠手辣;而孫福,人長得斯斯斯文文的,據說做起事來,也是思量了再思量。這弟兄倆在一塊搭檔,取長補短,因此很快成了桐山黑道上的老大。孫福很少在黑道上出麵,但是,一提到他的名字,甚至比孫威還響。這樣的人,在杜光輝作出留著他房子不拆的情況下,他一定會反複思量的。包括各種試探,甚至包括……高玉說我就是擔心他們會對你……杜光輝說會嗎?這次是孫福。如果是孫威,我早就叫人強拆了。但孫福不行。孫福是懂得很多法律並且鑽法律空子的人,對他,耗著就是最大的勝利。高玉說萬一他們……杜光輝一笑,我並沒有觸及到他們的根本利益,他們怎麼會?黑道存在,是需要後台的。而後台是誰?還不就是我們幹部隊伍中的一些人?總體上,他們是不願意得罪幹部的。當然也包括我。
孫福沒有到縣委大院來,而是約了杜光輝到桐山公園對麵的風影茶樓喝茶。
杜光輝說行,我就過去。你是拆遷戶嘛,為拆遷戶服務,也是我們應該做的。下樓的時候,他到高玉的辦公室,簡單地給高玉說了幾句,讓她半小時後就給他打電話。如果有什麼意外,立即報告林一達書記。
上了車,杜光輝說到風影茶樓。小徐吃了一驚,問:“這風影可是孫福開的茶樓,杜書記這……”
杜光輝道:“我正是要去見見孫福的。不過是他請我!”
小徐說:“這……行嗎?”
“怎麼不行?走吧。”出了大樓,杜光輝讓車先停下來,他打電話讓小王也過來。車子很快到了風影,一進門,杜光輝就看見一個三十多歲模樣的年輕人坐在裏麵。周圍沒有人,整個茶樓也很靜。茶樓裝潢很考究,看得出來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杜書記,您好。請坐!我是孫福。”孫福站起來,看了下小徐和小王。杜光輝說:“小王,你們到車裏等我吧。”
小王望了杜光輝一眼,有點不情願地出門了。
服務員送來了茶,杜光輝揭了蓋子,聞了聞,說:“好茶啊!可惜不是桐山的。”
“哈哈,杜書記對茶也很有研究嘛!”孫福道。
“沒有研究,隻是說說而已。”杜光輝把杯蓋蓋上了。
孫福慢慢道:“杜書記,真的準備把我的房子留在那兒了?”
“有這個打算。我想留在那兒,正好作桐山公園拆遷紀念。當然,這主要取決於你。如果你願意一直這樣,就……如果,那我們可以繼續按照拆遷規定,簽訂協議。”杜光輝道:“明天就要正式開工了,你也不太想一直頂在公園的中間吧?”
“我沒有想到杜書記會有這想法。”孫福說話依然慢慢的,“我一直等著你們強拆。但是,看來我是沒有充分理解杜書記的工作方式。畢竟是省裏掛職的幹部啊!不過,杜書記啊,你是掛職的,也就幾個月了,何必……我這人也一向快人快語。這樣吧,給我每平米增加一百塊錢的補償,我立即簽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