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之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看著這一大一小的身影,嘴角無意識地牽出一絲笑意。仿若回到二十多年前,他陪著年僅三四歲的溫遠在B市的公園玩樂,隻為逗病中的她展顏一笑。那時的他或許會覺得很無聊,可現在想起來卻覺得,能有這樣的回憶,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最起碼說明在他出國讀書前,他還是很疼溫遠的,盡管那是受李小棠所托。
“溫行之!”
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喚回了他的思緒,他回神,看著溫遠牽著溫小芽向他走來。女兒竭力邁著的小短腿讓溫行之淡淡笑了下,慢慢地走上前,將手中尚且溫著的奶瓶遞了過去。溫遠接過,蹲下身喂芽芽喝水。
小朋友玩了一身汗,此刻也渴了,兩隻小手抱著奶瓶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半。溫遠開心極了,親了她一大口。
溫行之彎腰擦了擦芽芽額頭上的汗,對溫遠說:“我怎麼覺得,你比芽芽玩的還要開心,嗯?”
“不可以?”她仰頭,抱著芽芽,兩人的臉擠到了一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偏巧芽芽還跟著她一起傻樂,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根下。
他微哂,彈了彈母女倆的腦門。某一大一小並不在意,喝完水就直奔蹺蹺板,坐穩了不忘回頭向那個不緊不慢向她們走來的男人揮揮手。溫行之就站在不遠處看著她們,心底分外安然。
玩到差不多快要天黑,小朋友才不情不願地跟爸爸媽媽回了家。晚飯的時候一掃這幾日來的食欲不振,喝了一大碗拌了肉泥的粥,飯後又跟溫遠玩了好一會兒。
溫行之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處理公事,偶爾抬頭看她們一眼,會發現溫遠正抱著書柔聲地給芽芽講睡前故事。小朋友睜著黑亮的大眼睛,看到有趣的插畫時會指給溫遠看,兩人不知說著了什麼,很快就能笑作一團。
又過了不知多久,身邊逐漸安靜了下來。他偏頭一看,發現芽芽已經躺在溫遠的懷裏睡著了,一隻小手抓著溫遠的一根手指頭,睡得格外香甜。
溫行之揉揉眉間,說:“把芽芽抱回房間睡,你也累了一天了,早些休息。”
“再等會兒。”溫遠抱著她,慢慢地搖晃著,眼中是一片柔和。
溫行之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正欲開口的時候,溫遠忽然轉過頭,問:“我小時候睡著了,是不是跟芽芽一樣乖?”
溫行之頓了下,眯了眯眼,姿態閑適地靠回沙發:“想聽實話?”
“當然。”
溫行之笑了笑,手指無意識地在她圓潤的肩頭摩挲著,聲音低沉地說道:“我說了,你比芽芽難伺候,你小時候的睡相可沒她這麼好。”
溫遠有些不相信,可沒有證據無法反駁,隻好小聲問:“那你說,小時候的我哪點最好?”
“哪點都不好。”
溫遠無地自容地快要惱羞成怒了:“既然我哪點都不好,你當初又是怎麼看上我的?”
溫行之笑得更漂亮了:“或許是因為我不好意思將你這麼一個大麻煩轉手他人,於是隻好自己收下了。”
溫遠生氣地想咬他一口,找了半天沒下嘴的地方,隻好怒道:“今晚你去睡書房!”
說罷,抱著女兒起身去了臥室,看也不看他。
溫先生獨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倒也不生氣,眼眸中仍舊閃著柔和的清光。
其實溫行之也納悶這個問題,但思來想去得不出答案便隻好作罷。感情的事從來都是這樣,在察覺到愛情到來之前,那些細小的,微妙的感覺一定在內心深處某處蟄伏著,尋找著機會破土而出。就好像那年冬天,在雀嶺山。
那時溫遠喝醉了酒,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吻了他一下。那一刻,他驀然有了種很奇異的感覺,很久之後他才知道那種感覺叫心動。
想到這裏溫行之分外懷念那種感覺,於是站起身,向臥室走去。
臥室裏,芽芽已經躺在她的小床上睡著了,溫遠也閉著眼睛,打盹都不忘輕拍女兒的小身子。溫行之放輕了腳步,掖了掖女兒的被子,俯身凝視了會兒她可愛恬靜的睡顏,而後將一旁的溫遠打橫抱起。
半睡半醒的溫遠被嚇了一跳,看清是他後才鬆了一口氣,小聲地嗔怪道:“你幹什麼?”
“陪我睡覺。”
“我可不睡書房。”
“那就去浴室?”
溫遠還想說些什麼,可惜某人早她一步,低頭,以吻封緘。
於是再也聽不見一點聲音,所有的話語皆在耳鬢廝磨的纏綿中化作三寸溫柔,融化在了唇齒之間。如同這個夜晚一般,寂靜,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