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並不是十分希望我繼續走他想要走的道路,所以才給我起這麼個帶著點文藝氣息的名字。當然,每次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老媽都會狠狠鄙視他,說他的文化水平很低。

或許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我的家庭是軍人世家,從祖父到父親還有我的叔叔伯伯姑姑姑父甚至於堂哥表姐,都是在部隊當值的人。張家的人,個個長得高大俊猛,威武不凡,唯獨我是一個例外。

是的,我在那樣的家族中是一個例外。

我沒有高大的身軀,亦沒有強健的體魄,更沒有那在部隊中訓練出來的懾人氣勢。

真正應了我的名字,從小我就比較喜歡詩詞文藝方麵的東西。

其實父母本就有讓我脫離家族的意願,母親那一係到了她這一代幾乎沒有什麼接班人,毫無意外的,無法承擔軍事大任的我成了外祖父公司的繼承人。

十五歲以前,我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什麼是精英教育呢?無非是別人在玩耍時我在學習,別人在學習時我在學習,別人在休息時我仍舊在學習。

我每天的生活很充實,內心卻無比空虛。

堂哥堂姐羨慕我不用接受高強度的軍事化訓練,不用每天冒著火熱的陽光跑十公裏。

可是他們不懂得我心中的羨慕,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每天跑二十公裏來換取那份自由。然而我自己心裏明白,這一切也不過是奢望罷了。

十五歲之後,除了學習,我開始被母親帶著出入各種宴會場合,這也是為了將來接手公司做打算。

那兩年,我認識了很多高幹子弟,本著你對我虛偽我也對你虛偽的原則和他們混成一團。

於是,在某次聚會上,我再次看到了他——我的好友,劉笑。

他是我幼年時期唯一的朋友,之所以說是唯一,不是因為家裏不讓我叫朋友,而是能夠撫慰我的,隻有他而已。

我仍舊記得初次見他的那一天,陽光明媚得不像樣子,我一個人在秋千上看書,他跟在爺爺的身後,小小的,縮成一團。爺爺把他拉過來,帶到我的麵前,摸摸他的小腦袋,對我說:“這是你劉爺爺家的小孫子,爸媽都不在家,他又顧不過來,所以放到咱家待兩天,我看他和你差不多大,所以讓他和你玩,好不好?”

他長得很秀氣,白淨的小臉圓乎乎的,兩隻大眼睛一閃一閃,帶著些水汽,我突然就被他征服了,點了點頭,任由爺爺將他放在我身邊。

他很認生,總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我把他帶到秋千上坐著,一個不穩,秋千輕輕一晃,他扁扁嘴,好像要大哭一場似的。我一陣驚慌,連忙捂住他的嘴巴,“不要哭……哭的話就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裏。”現在想想,自己的威脅似乎完全沒起作用,因為他聽到隻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後立即大哭起來。我很無奈,仔細看看周圍,似乎沒什麼人注意到,我從褲子口袋中摸出一隻棒棒糖遞到他的麵前,晃了晃:“你不哭的話就給你吃糖哦。”

他眼鏡睜得大大的望著我,眼角還掛著一滴淚珠,從大哭變成了抽噎。

我沒辦法,隻能剝開糖紙把糖直接放入他的嘴中,有了糖,終於可以把他的嘴巴堵住了。

那時候我五歲,而他,也不過是個四歲的人是不懂的小娃娃。之後的很多記憶變得模糊,隻是,那耀眼的陽光下,秋千上帶著淚痕的他舔著棒棒糖的陪伴,卻成了我永恒的記憶。於是,我們就這樣慢慢熟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