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槐迅速接起,大半夜的擾人清夢那真是罪孽深重,按照時區,祖國此刻應該是在清晨六點,會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給她的,就隻有喻澤——這家夥堅持了一輩子早睡早起的生活習慣,連創業時期忙成狗,也能堅持每天十點半上床的女瘋子。
“到了沒到了沒?你住的民宿怎麼樣?拍照發過來看看!”連珠炮一樣的語速,確認是喻澤無疑,孔安槐揉揉額頭。
她現在對喻家人有點過敏。
“我剛到,這邊天還沒亮呢。”孔安槐聲音有些啞,低低沉沉的別樣性感,和她看起來冷感的細長五官完全不搭。
喻澤在電話那頭一拍腦袋,很沒誠意的自我批評:“我居然忘記了時區!”
孔安槐沉默的等待下文,她太了解喻澤了,她是絕對不會因為愧疚掛電話的。
果然喻澤自我批評了零點一秒後很快的又開了新話題:“陽朔那邊的民宿合同已經批下來了,萬事俱備,就欠個設計師,所以你這一趟,無論如何也要簽下那位什麼什麼白頭的家夥,隻要那家夥掛個名字,我們民宿價格就能漲一倍!”
“是Whitehead……”孔安槐頭痛,“他最討厭別人叫他白頭……”
這位Whitehead是英國人,娶了一個中國媳婦,最擅長東方|神|韻|的裝修,擅長到隻要他加持過的裝修,房價都能成倍增長。
但是人有了名氣就會變得難請,她們從去年決定開陽朔民宿開始就通過各種渠道邀請這位白頭先生,價位給的很合理,但是人家就是不理睬她們,還回複說自己已經不再接中國的單子了。
……然後這位號稱不接中國單子的人,去年卻接了個她們競爭對手的單子,對方拿著設計稿在孔安槐喻澤麵前蹦躂了快大半年,喻澤終於狂暴了,狂暴到隻要聽到這位白頭先生的名號就急乎乎買機票衝過去的程度。
所以孔安槐知道,這次如果真的能見到白頭先生,於公於私她都必須得簽下單子才能保平安。
“總之你得簽下他!”喻澤果然一錘定音。
淩晨四點半,孔安槐拿著手機突然多了點傾訴的欲望。
在喻澤又是一番工作轟炸結束之後,孔安槐這邊突然換了個話題:“我今天,遇到喻潤了。”
電話那端永遠聒噪的喻澤安靜了下來,很不符合人設的回了一個字:“哦……”
又是一陣安靜,孔安槐向來不是個多話的人,主動提到喻潤,已經是反常。
“他……應該是去參加退役賽。”喻澤沉默了半晌,終於開口,又像是急於解釋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位雙胞胎弟弟的行蹤似的,急乎乎的補充,“他拿了大滿貫之後就火了,那新聞哪怕不看也會跳出來辣眼睛。”
這回輪到了孔安槐安靜,回了一個字:“哦……”
喻澤終於憋不住,小心翼翼的又加了一句:“你如果不急著回國,要不……幫我去看看?”
“畢竟退役賽,他入了攀岩這行至今,我們家裏人一場比賽都沒去看過,你幫我去,順便給他送點水果什麼的,也不至於讓媒體把他形容成孤兒……”喻澤的語速又開始加快,“不過你去了,記得態度仍然要強硬,不能顯出我原諒他的樣子!”
孔安槐隔著電話嗤得一聲笑了出來,她都能想象出喻澤抓耳撓腮的樣子,喻澤還比她大兩歲,三十一歲的老女人,說到前塵往事仍然幼稚的跟個孩子一樣。
“總之你去看看!當出差,我給你批差旅費!”孔安槐的嘲笑讓喻澤紅了臉,惱羞成怒之後幹脆習慣性的一錘定音,然後生怕孔安槐反悔,說完立刻就掛了電話。
孔安槐拿著電話發了一會呆。
喻澤……怕是早就已經忘記她和喻潤之間發生的那點事了,提出這樣的要求,真是不怕她尷尬。
不過這兩個人,這幾年來關係居然僵得隻靠著新聞來了解對方訊息麼?
“同是雙胞胎,但是異卵的就比較不親。”
孔安槐腦子裏突然蹦出這句話,似乎是很多年前喻澤說的,當時她還梳著少女的公主頭,鼓著腮幫子在跟寢室的人解釋為什麼喻澤喻潤是雙胞胎身高卻差了三十幾厘米。
忿忿不平的幼稚模樣仿佛就在眼前。
孔安槐帶著笑意,七年來第一次,在手機搜索框裏輸入了喻潤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