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到運動員休息室裏,眼底濕漉漉的喻潤看著她說,他過得很不好。
又想到了七年前的喻潤,在和喻澤一通大吵之後,也曾經用同樣的眼神對著她說,他有的隻有攀岩。
心情突然變得煩躁,孔安槐走到酒櫃裏給自己又開了一瓶紅酒,自斟自飲,思緒慢慢不受控製的飄向了八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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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潤和孔安槐的第一次見麵,場麵很混亂。
當時她們大學室友薑小易談了一個渣男,渣到腳踏兩條船還讓性格軟弱的薑小易幫他帶外賣。
宿舍裏其他三個女孩實在看不過眼,年輕氣盛再加上薑小易躲在廁所哭到岔氣被她們發現,於是喻澤帶頭,領著宿舍裏麵其他三個姑娘衝到了渣男的家裏理論兼討回公道。
但是到底太年輕,低估了渣男,沒有想到渣男已經渣出了新境界,她們不但直接捉奸在床,薑小易還被掃了興的渣男抓住頭發往牆上砸了一下。
喻潤的電話就是在那一通混亂中打過來的,聽到喻澤電話那頭尖叫救命,他當時正好在附近,打了輛車就衝了過來。
當喻潤趕到渣男家的時候,現場已經混亂成了一鍋粥,渣男打女人完全不手軟,再加上被捉奸在床的那個女人也不是善茬,四個女孩子和一男一女大打出手,完全沒占到便宜。
一個個都頭發淩亂,身上都有拉扯過的痕跡,明虧暗虧吃了個遍,眼睛通紅。
喻潤的出現,打破了當時一麵倒的局勢。
當時二十三歲的喻潤,看起來,像個流氓,個子高,五官狠厲,眼神帶著戾氣,一衝進來,渣男立刻就停手了。
而他當時,手裏正拽著喻澤的領子,一隻手作出了要扇下去的樣子。
喻潤沒想到這男的居然打女人,打得還是自己的親姐姐,當時就怒吼一聲一拳頭砸了過去。
再之後,局勢就完全反轉了過來,剛才吃過虧的姑娘們一擁而上,拳打腳踢,那個混亂中還踹了她們好幾腳的第三者,動作迅速的把自己反鎖在衛生間裏,扯開了嗓子對著窗外叫救命。
喻潤就是在這時候注意到孔安槐的。
四個女孩子裏麵,她個子最高,人很瘦,紮著馬尾辮。
她並沒有衝到前麵跟著拳打腳踢,而是很冷靜的開始拍照,先拍自己身上剛才拉扯後留下來的痕跡,然後擠到人群中去拍其他幾個女孩子的。
近照,幾個女孩子都是青春正好的年紀,皮膚細嫩,映襯的那些紅痕格外的觸目驚心。
拍完之後,又退了出去,拉下那渣男家裏的床單,帶著枕頭被子,繞著客廳拖了一圈。
喻潤覺得有趣,跟過去看了一眼,然後莞爾。
剛才推搡間客廳裏留下了一地的玻璃渣,被她這樣一拖,茶漬咖啡漬還有玻璃碎都沾在了床單枕頭被套上。
她拖完一圈還很小心的把那床重新鋪好。
然後站到了一邊開始拉已經打得差不多的喻澤:“不要打了,那女的再喊下去鄰居要報警了。”
聲音低低啞啞的,居然有點性感,和她讓人產生距離感的細長五官很不搭。
這場架打得最歡的喻澤臨走還不忘對著渣男啐了一口,摟著已經哭腫了眼睛的薑小易先去門口按電梯。
喻潤最後走。
他看到孔安槐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已經目露凶光的渣男,把手機畫麵調出來給他看:“你一開始拉著薑小易頭發撞牆的視頻我已經拍了,這位……”
她看了喻潤一眼,還不知道怎麼稱呼,索性一筆帶過:“……來之前你對我們單方麵的撕扯毆打我也都拍了證據。”
“你如果要報警,或者到我們學校鬧事,我就把這幾個視頻照片都放出去,順便公開你腳踏兩隻船還打女人的事實。”孔安槐聲音仍然低低啞啞,“薑小易知道你上班的地方,你們如果一刀兩斷,我們就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但是如果你事後還要算賬糾纏,那大不了魚死網破。”
“安槐,電梯來了。”寢室裏的女孩似乎很習慣孔安槐善後的樣子,回過頭來的時候表情都很正常。
喻潤卻被這看起來冷冷的,殺傷力卻十足的女孩子嚇著了。
生平第一次,他覺得家裏那個有事沒事咋咋呼呼的雙胞胎姐姐,其實還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