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不允許我和喻潤在一起的理由。”孔安槐細長的眉眼瞥了一眼想要悄悄挪到門邊的喻澤,好笑的看著她立刻站直立正,“剛才吃飯耀武揚威的,現在擺出這張心虛臉給誰看?”
喻澤忿忿不平外加委屈兮兮:“一開始我真的隻是想要調侃喻潤吃下了那一筷子朝天椒而已,哪知道他一開口我就情緒失控了。”
“而且誰知道你們真的在一起了啊!你是不是朋友啊!誘拐我弟弟這件事情居然不告訴我!”說到最後聲音又大了起來,估計是想起來如果這兩人在一起,她居然還是男方家長這樣炫酷的身份,腰杆不由自主的挺直。
“我有這個打算,不過還沒有真的在一起。”孔安槐遞給喻澤一杯酒,沒好氣,“便宜你了,家裏最貴的一瓶酒。”
喻澤接過嘿嘿笑,沒在一起就舍得開這麼貴的酒賄賂自己,喻潤似乎魅力挺大的。
“說吧。”孔安槐坐在沙發上擺了個舒服的坐姿,打算促膝長談。
“其實這事沒什麼好瞞著你的。”喻澤跟著埋進沙發,“當年宿舍裏鄭雁青她們問起來的時候,我隻說了一部分,後來另外一部分就一直沒機會說,加上除了和你,我們寢室四個人聚少離多,我也就再也沒提。”
“我們家有遺傳病史,雙向情感障礙也就是俗稱的躁鬱症,每一代都會出一兩個躁鬱症患者,但是因為這病遺傳概率很小,發病是不是真的有遺傳因素都還存在爭議,喻家是個大家族,得病的比例不高,所以大家都沒有特別當回事。”
“但我們家運氣最差,目前喻家確診有這個病並且活著的隻有一個人,就是我爸。”喻澤晃晃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另外一個沒有確診但是疑似的,就是我弟弟喻潤。”
“你也知道我爸爸是H大物理係教授,有一定社會地位,也有一些社會影響力,他在我們很小的時候曾經發過病,我記得當年我和喻潤都隻有六歲,喻潤背唐詩的時候錯了兩首,我爸爸就突然掀桌子暴跳如雷,喻潤當時就站在桌子邊上,被桌上的東西砸到頭,腦震蕩,送到醫院的時候吐得一塌糊塗。”
“醫生合理懷疑家暴,我媽堅持聲稱是喻潤自己貪玩撞到了桌角,事後甚至沒有向喻潤道歉,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後來我爸因為這件事開始求醫吃藥,他屬於輕度,就醫之後哪怕偶爾發作,也很少再傷到人。”
“這件事我家後來誰都沒有再提起,大家都以為小孩子受到了驚嚇過一陣子哄一哄也就忘記了,但是我和喻潤卻一直記得清清楚楚,喻潤就是從這時候開始,不愛聽家裏話,哪裏有麻煩往哪裏鑽,和家裏關係慢慢惡化的。”
六歲,孔安槐看著酒杯裏的紅色液體出神。
“喻潤叛逆的太早,十二三歲就經常在外麵打架鬧事,性格暴烈,情緒容易大起大落,我媽媽一方麵擔心喻潤是不是遺傳了我爸的病,另一方麵又不想帶著這麼小的孩子去看精神科吃那些藥,為了讓喻潤發泄過剩的精力,她讓喻潤跟了一位退役運動教練學長跑,但是沒想到,這位教練退役之後愛上了攀岩,喻潤成了他第一個徒弟。”
“陰差陽錯吧,喻潤和他師父越來越親,和爸媽卻越走越遠,不過當時我和他之間關係仍然很好,我一直覺得,當初要是背唐詩的時候錯的那個人是我,被打到腦震蕩的人是我,可能喻潤不會像現在這樣,讀書隻能讀到高中畢業。”
“再後來,喻潤十六歲那年暑假,我在外麵上補習班,回家的時候被鄰居通知我爸肋骨骨折住院,家裏一片狼藉。”
“到醫院的時候,喻潤不知所蹤,我爸還在手術,我媽在接受醫生問詢,那個場景太熟悉了,醫生又一次懷疑是家暴,而我媽媽堅持認定是我爸自己摔傷。”喻澤看著孔安槐語氣平靜,“但是在這次之後,我媽就帶著喻潤四處求醫。”
“幾家醫院得出的結論都不是躁鬱症,這件事情他們三人也沒有再提,但是我知道,應該又是喻潤和我爸起了衝突,導致了我爸骨折。”
“因為這件事,喻潤和家裏的關係更加疏遠,高三那年他告訴我們不會考大學打算專業攀岩,我爸那天幾乎同他決裂,而我和他的關係也變成了這樣,我爸因為喻潤骨折入院這件事是我心裏麵的刺,拔不掉。”
“作為喻潤姐姐,我讚成你和喻潤交往,你向來對他很好,喻潤也向來喜歡你。”喻澤拉住孔安槐的手,“但是作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考慮清楚,雖然確定他沒有躁鬱症,但是他一直有失眠的毛病,而且,就算幾率非常低,但是躁鬱症仍然有遺傳因素。”
“安槐,如果你隻是有這個打算還沒有付出行動,我希望你再考慮一下。”喻澤聲音打著顫,“我沒有辦法給你建議,但是我相信你的冷靜,你考慮清楚的結果,應該都會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