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2 / 2)

“……要啊。”孔安槐還維持在給他擦藥的高度緊張狀態,反射弧變得更長,眨了半天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喻潤問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喻潤更加得寸進尺:“砸成癡呆你也要麼?”

“……要吧。”這回答的不是特別確定了,想了半天才回答,“應該要的。”

“……你猶豫了?”喻潤的嘴角終於徹底拉回正常的角度,“我砸成癡呆你就不要我了?”

“……我要的啊,我剛才就是在算如果民宿這樣發展下去我能不能養你一輩子。”孔安槐皺了皺眉毛,估計還在算,“應該可以,哪怕現在這波真挺不過去,光在H市的應該也夠了,我還有些積蓄。”

“所以我們先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不好?”拉回她最開始糾結的問題。

卻看到喻潤突然把頭埋到她懷裏,摟得她無法喘氣。

“……怎麼了?”她手裏還拿著鑷子和酒精棉花,現在隻能把手伸的很遠怕滴到身上。

“……喻潤?”孔安槐動了動,被他摟得更緊,“……我快被你勒死了。”

“你不要動。”喻潤聲音居然有鼻音,“臥槽你不許動!”

“……”老老實實的一動不動,但是還是有些委屈,“我手舉著鑷子不能動會很酸。”

“丟掉!”鼻音更重。

“……”乖乖的丟掉鑷子,終於有了手可以回抱喻潤,“傷口很痛麼?”

怎麼覺得他在哭。

“孔安槐。”他又連名帶姓的叫她。

“嗯?”孔安槐安撫的拍拍他的背,身體往右邊挪一點,“你不要蹭這邊,這邊有藥。”

“……沒事。”還是氣惱的聲音,還吸了吸鼻子。

他真哭了。

剛才一句玩笑而已,逗著逗著結果逗哭了自己。

他向來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拋棄的原因有很多,小時候因為成績不夠好,因為脾氣不夠好,長大後因為英文不好,甚至因為在異國他鄉自己隻是個外國人,父母拋棄過他,俱樂部拋棄過他。

他很努力,盡自己所能,努力的站到了攀岩能站到的最高榮譽獎台。

隻是想得到一個肯定,隻是想那些拋棄過他的人拍拍他的肩膀,讚許他,其實他還是有長處的。

但是沒有,七年來第一次見到喻傑濤,他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那個曾經試圖把他直接過繼給其他親戚的親生母親,接過他名片的時候臉上都沒什麼表情。

他們早就拋棄了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會再要回他。

而孔安槐,要他,哪怕他變成了癡呆。

她那麼認真的在算她的資產,因為太理智現實,所以她那些話甚至不是在哄他。

心裏麵某些他以為應該不會再在乎的傷口突然被撕裂,他從來沒有哭過,現在卻徹底的忍不住。

偏偏反射弧向來很長的孔安槐放空了幾分鍾之後居然回過了神,又好笑又心疼的揉他的頭:“哭又不丟人……”

“……你閉嘴。”聲音跟耍賴一樣。

“偶爾哭一下可以解壓,我又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哭。”孔安槐繼續揉他的頭,心底軟成一灘水。

“什麼叫做不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哭?”喻潤終於抬頭。

他倒是真沒有大哭,剛才實在沒忍住滴了幾滴眼淚也被他使勁蹭到了孔安槐衣服上,現在看起來除了鼻尖眼眶有點紅,其他都很正常。

隻是氣乎乎的。

孩子一樣。

“我爸會在我媽麵前哭。”孔安槐手指劃過喻潤還有點濕的眼角,“被騙錢那次,我媽拿出房子抵押的時候他就哭過。”

“大三那年我和阿澤決定創業開民宿,拒絕了考研,我媽打電話跟我說我爸半夜醒了之後也抱著她哭過。”孔安槐說完皺皺鼻子,“我如果嫁人他應該也會哭,他可能是我家最能哭的人。”

喻潤還是覺得有點丟人,抿著嘴唇不願意說話。

孔安槐仰著脖子研究了半天傷口,確定塗了藥膏後確實止住了滲血才鬆口氣,拍拍他的臉:“擦好了。”

喻潤仍然抱著她一動不動。

笑眯眯的湊過去親了一下他的嘴唇,眼睫毛劃過他的臉。

“我們明天就去領證吧,然後馬上飛陽朔,私奔好不好?”他要把孔安槐藏起來,誰都不能再勸孔安槐不要跟他在一起。

孔安槐的回答是一個白眼:“我爸會哭,他會把你也打哭,你們兩個會變成我家最能哭的兩個人。”

“……”流了幾滴眼淚後就覺得尊嚴掃地的喻潤吸了吸仍然有點鼻塞的鼻子,很沒麵子的用嘴巴堵住了孔安槐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