煢娘大吃一驚,沒有想到傅靈均竟然一手就掌控了整個淮海衛,隻是麵上她仍舊保持平靜:“小女賀氏煢娘,這是我妹妹菀娘,見過傅都尉。”
然後兩人一同看向葉聞清,他總算是擺脫了之前呆萌的形象,顯露出一絲曾經在殿上侃侃而談的風采:“在下葉聞清,隻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
煢娘“噗”的笑出聲來,原來聞名天下的白鶴書院的山長,自我介紹的時候竟然會說自己隻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
葉聞清被她笑得一頭霧水,但還是道:“在下在傅都尉麵前班門弄斧了,還望您不要見怪。”
傅靈均笑了笑:“有什麼好見怪的,像你這樣肯仗義執言的書生不多了。”說著,又看向煢娘,“這位姑娘倒是麵善的很,想來真是見過的,你是哪家的?”
煢娘便報了父親和母親的名字,傅靈均搖搖頭,倒像是有些遺憾。
煢娘端起茶杯:“今日與兩位相見,是小女的榮幸,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
傅靈均哈哈大笑,葉聞觀雖然是個書生,卻也是個有俠氣的書生,這一個普通的茶樓竟恍然有了一種綠林江湖的味道。
喝了茶,煢娘輕咳一聲:“小女與妹妹出來的太久了,再不回去家人該擔心了。”
傅靈均點點頭:“我也要進宮複命了,與兩位告辭。”
煢娘放在袖子裏的手輕輕一抖,幾乎是克製住自己才沒有說出什麼不恰當的話來。隻是回去的時候,心情仍然是有些低落。
菀娘小心地看了一眼煢娘,今天的煢娘簡直讓她大開眼界,她與當朝最著名的女將軍居然都能夠相談甚歡,不像自己,那一會簡直嚇得手腳都不敢亂動,難怪娘會讓自己跟著她。
煢娘沒有注意到妹妹的小眼神,回到了家,便借口自己累了,打發她回去了。
回到院子裏,煢娘才長長地舒了口氣,她本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完全拋下過往,安安生生地過完這輩子的,隻是那麼多年的相伴,她付出全部心血教養長大的孩子,想要完全放下,恐怕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吧。
桃蕊見煢娘靠在躺椅上發呆,小心翼翼地回房抱了一床薄被給煢娘蓋上。她倒是沒有想太多,還隻以為煢娘這一天走多了,所以有些累。
而在迎春閣,杏姨娘聽完女兒這一天的行程,有些疑惑道:“你說大姑娘以前見過傅都尉?”
菀娘皺著眉頭:“對啊,那傅都尉還說大姐姐麵善呢!”
杏姨娘心裏頭有不少疑惑,但卻並沒有說出來,而是對菀娘道:“那傅都尉是我朝最著名的女英雄,她是征北將軍的獨女,父母皆身份顯赫,她自己也十分有本事,能夠認識這樣的人對你來說也是很有益處的。”
“恩恩。”菀娘一張小臉通紅,“娘,原來女子並不是一定隻有嫁人一條出路,如傅都尉這樣的女子原來也能生活的很好。”
杏姨娘苦笑著搖搖頭,卻不得不戳破女兒的幻想:“並不是每一個女子都能夠像傅都尉那樣,她當初能夠上戰場,一方麵是父母縱容,另一方麵也是當今陛下的支持,可即便如此,她在京中的名聲也依舊不好,你看著她光鮮亮麗,實際上她心裏不知道有多苦呢!”
菀娘疑惑地看著杏姨娘,心裏其實是充滿疑惑的,她見到的傅靈均活得鮮明自在,一點也不像母親口中這個默默吞苦水的女人,隻是她性子乖巧,所以並沒有去反駁母親。
杏姨娘仍舊道:“娘也不指望你能嫁到什麼富貴人家,隻要是家風清正一些的,肯尊重你的,就好了。娘不求你一輩子大富大貴,隻要能夠平安就好。”
杏姨娘自己做了妾,知道做妾的痛苦,所以一點也不希望女兒走她的老路,隻是一個五品官的庶女,在京中地位著實低了些,一些官宦人家估計是不要想了,不過杏姨娘也沒有野心,隻希望女兒嫁給一戶普通人家,安安生生過完一輩子就好了。
菀娘看著母親眉目間的愁苦和認命,心裏卻如野草一般生長出不甘,她在白日裏剛剛見過傅靈均這樣的奇女子,又看到自家姐姐平等的和對方交流,晚上就被母親教導要認命,這樣的衝擊對一個才十歲的小姑娘來說著實大了些。
於是在杏姨娘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著女子生活不易的時候,菀娘心裏已然冒出了一點不那麼循規蹈矩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