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想要給顧平打個電話,但又忍住了。
以他和顧平現在的狀態來說,他這通電話大概不會讓顧平欣喜。
想到這一點,秦先生心情不是很好。
秦先生一下飛機,直接回了自己的別墅。
結果裏麵黑燈瞎火,根本沒有人。
秦先生眉頭一跳,抬手看了看表。
十一點。
顧平說過不用回家過年,那他去了哪裏?
秦先生花了幾分鍾說服自己要心平氣和。
他拿起電話撥通顧平的手機。
對方一接通,他馬上問:“你在哪裏?”
那邊一滯,接著是一片靜寂。
秦先生眼睛微微眯起。
他想起上次替顧平接電話,顧平的朋友說“要是顧平的話哪會冷場”。這表明,這次接電話的人也不是顧平本人?
想到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幫顧平接的電話,秦先生有種把電話那端的人撕碎的衝動。
這時顧平的聲音傳了過來:“怎麼了?”
聽到這句話,秦先生確定剛才接電話的人確實不是顧平。他冷聲重複剛才的問題:“你在哪裏?”
顧平說:“回了家。”
秦先生說:“嗯。”
顧平知道秦先生是等自己繼續說,所以老老實實地坦白:“我自己那個家,吃了頓飯,現在出來了。”
秦先生說:“在外麵做什麼?”
顧平說:“爬到了山頂,準備看煙花。”
這種時候跑去看煙花絕對不是顧平會做的事。
秦先生拿著手機的手微微收緊,終於怒火中燒地問出最後的問題:“一個人?”
顧平沉默下來。
秦先生說:“你最好馬上回答。”
顧平說:“不是一個人。”
秦先生從齒縫裏蹦出話來:“真是好極了!”
顧平閉了閉眼,說:“我們到了山頂才發現忘了帶吃喝的東西,所以猜拳決定誰去買。我輸了,手機由他幫忙拿著,所以接到電話的是他。”
秦先生說:“晚上和你在你那個‘家’吃飯的也是‘他’?”
顧平沒回答,算是默認。
秦先生說:“不要告訴我,他還姓徐。”
顧平心頭一跳。
秦先生說:“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你就不要怪我做出什麼事來。”
顧平說:“你不要不講道理。”
秦先生冷笑:“道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違背你自己答應的事,還敢和我提道理兩個字!對你有利的就是道理,對你不利的就不是道理了是不是?顧平啊顧平,你真是個精打細算的好商人。”
顧平隻能認錯:“是我不對。”
秦先生用僅存的理智說出最後的命令:“馬上給我回來!”
顧平一怔。
他注意到秦先生用的是“回來”兩個字。
顧平愣愣地問:“您在家裏?”
秦先生掛斷了電話。
顧平看著站在一邊的徐大毛,眼神帶著幾分抱歉。
徐大毛雖然早料到會這樣,心裏還是有點酸澀。他故作別扭地哼了一聲:“你要回去正好,我一個人把啤酒喝光,你就買了一打,哪裏夠喝啊!小氣!”
顧平哪裏放心徐大毛一個人在山頂喝酒。
他說道:“我先送你回去。”
聽到顧平不容置疑的語氣,徐大毛都快哭出來了。他知道顧平確實關心他愛護他,有同病相憐的原因,也有把他當弟弟看原因——就是沒有愛情。偏偏就是這麼一點點關心愛護,讓他歡喜到不得了,讓他開心到不得了,恨不得天天往顧平身邊湊。他有傷口,顧平也有,他想要陪著顧平,也想顧平能陪著自己。
但是不可以。
徐大毛紅著眼說:“我自己會回去!”
顧平說:“別鬧。”
徐大毛不說話了,乖乖地跟在顧平身後下山,乖乖讓顧平把自己送到樓下。他下車時想抱走顧平買上山的啤酒,卻被顧平一個眼神製止了。
徐大毛是跑上樓的,他怕跑慢一點就會被顧平看到自己滿臉都是淚。
顧平看了眼後座那一打啤酒,想到徐大毛那紅通通的眼睛,心裏突然有點亂。他有些唾棄自己,明明應該拒絕到底,減少對徐大毛的傷害,卻沒舍得那麼做。
舍不得那一點點慰藉的後果,就是他既傷了徐大毛,又得麵對秦先生的怒火。
這種不幹不脆拖泥帶水的做法,實在不是他該有的。
顧平反省片刻,開車回到秦先生的別墅前。
秦先生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看夜景。
對於秦先生而言,這接近半個小時的等待太過漫長,漫長得足以讓怒火不斷蔓延,蔓延得把他的整顆心都燒了起來。
他剛意識到自己對顧平的種種“例外”代表著什麼,顧平就找上了別人,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諷刺的嗎?
顧平開門走進屋。
屋裏的昏暗讓他非常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