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氣得臉煞白。
媽的,愣是沒一個人相信他,全相信燕王那個貌似直爽實則奸詐的小人!
“陛下。”他臉色蒼白,哀求的看向皇帝。
他是皇帝的親信,這些年來,他為皇帝辦了不知多少隱秘之事。他相信皇帝還是器重他的,畢竟他很有用,不是麼?
皇帝眉頭皺得能夾蒼蠅了,“朕數十年來也沒聽說過燕王栽贓陷害過誰,張衝,你一定是弄錯了。”
張衝大驚失色,“陛下,臣所言全部屬實,真的是燕王爺……”
燕王不等他把話說完,怒氣衝衝從皇帝桌案上搶了個厚重的硯台,敏捷有力的對著張衝的額頭狠狠砸過去,“老子讓你再胡說”!
張衝額頭被硯台砸中,鮮血順著額頭流到臉頰,濃濃的一注,看著很是嚇人。
燕王這一砸非同小可,簡直有開碑裂石之力,張衝這血肉之軀哪裏抵擋得住?呆呆站了片刻,眼前一黑,直挺挺向前倒去。
皇帝和眾大臣都看呆了,連盧鴻都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燕王哈哈笑,“不經打,這人真不經打。我這一個硯台砸過去,我家小四才三歲的時候便能躲過去了,他這麼大的人了還傻站著挨打,笨到家了啊。。”哈哈笑了幾聲,向皇帝請罪,“陛下,臣禦前失儀,請陛下降罪。臣這個脾氣從小就這樣,算是改不了了,一旦生起氣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裏有什麼算什麼,非把人砸暈了不行。”
他大大咧咧滿不在乎,嘴裏說的是禦前失儀,請皇帝治罪,其實根本就沒當成回事。
皇帝若是不怪罪他吧,心裏怪難受的,畢竟燕王當著他的麵就敢砸張衝的腦袋了,簡直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如果怪罪他吧,罰的重了皇帝不敢,罰的輕了又沒啥用。皇帝真是左右為難,思來想去,臉色變幻好幾遍,勉強一笑,“燕王生性如此,朕不怪你。燕王罰半年俸祿,給張衝養傷,也便是了。”
“包在我身上。”燕王大包大攬。
盧鴻真是個盡職盡責的官員,時刻不忘自己的使命,“陛下,這張衝本就可疑,又攜帶巨毒之物入宮,應該由刑部關押,細細審問。”
其餘的大臣紛紛附議。
燕王哼了一聲,“你們在說什麼,本王根本不懂。不過,要把這個人關到大牢去,本王也附議。”
大臣之中有人哭笑不得,有人肚中暗樂,都覺得這位燕王爺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張衝往他身上潑髒水,那是自尋死路了。
皇帝雖然有心回護張衝,但證據太明顯,那瓶巨毒之物是當著眾大臣的麵掉出來的,賴也賴不掉,隻好同意了盧鴻等人,“好,暫且將張衝關入刑部大牢。”
張衝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關在幽暗潮濕又堅固無比的大牢裏了。
“我得意了這麼多年,沒想到會有今天。”張衝躺在簡陋的床上,眼神茫然,“自從滅了衛氏族人,我便得到了陛下的信任,飛黃騰達,官運亨通啊。”
想到衛氏族人,張衝打了個寒噤。
那晚他和故友相聚,去了醉仙樓,一起喝酒喝到很晚方才醉熏熏的出來。醉眼朦朧中他看到一個女子,那一瞬間他嚇得酒都快要醒了。衛家人!這女子長得像極了衛家最後那個活著的那名少女!他掙脫朋友,裝作醉酒想吐跑到一邊,躲在車子的陰影,聽到她身邊的人叫她“衛夫人”。
張衝眼睜睜看著衛夫人上車走了,跟朋友打聽這個人。朋友以為他是好色,笑著勸道:“你莫要打她的主意了。她是桂園的山長衛夫人。雖然衛夫人隻是開著個女子書院而已,但在桂園讀書的女學生有來頭的太多,你未必惹得起。衛王府的小郡主,會寧侯府的千金,毛老將軍的孫女,這些哪個是好惹的?還有燕王四王子的未婚妻,也是衛夫人的得意門生。”
張衝口中答應了那朋友,卻不死心,還要繼續追查衛夫人的身份。他本想當晚就查,但衛夫人先回桂園,然後去了石橋大街,張衝不敢在京城官員家中胡來,隻好暫時放下了。第二天衛夫人回桂園,他便迫不及待派李青李紅過去了。誰知不止李青李紅丟了性命,他也被牽扯到了謀殺案中。
張衝是皇帝親信,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皇帝麵前的一條狗罷了。真涉及到毒害宣王這樣的罪名,皇帝哪會保他。張衝倒是想原原本本把所有的事全告訴給皇帝,把他疑似看到衛家後人的事說出來,可當年是他向皇帝包胸脯擔保,說他已經斬草除根永絕後患,把衛家人殺幹淨了。這時再說出衛夫人的事,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麼?他不敢冒這個險。
“一定要洗脫了這個罪名才行。”張衝心中焦急,“宣王乃先帝嫡孫,謀害宣王,死路一條,我無論如何不能承認。可是,如何洗脫罪名呢?李青李紅是那麼死的,臨死之前還在往宣王府前爬,我身上又掉下了所謂的巨毒之物……”
想到那個小綠瓶,就想到燕王的陷害,張衝不由的心生疑竇,“我和燕王無冤無仇,他為什麼要如此陰險惡毒的害我?難道我在北遠之時曾經得罪過他麼?是了,我想起來了,前年戎人入侵,燕王要北遠軍從右翼攻擊戎兵,我拖拖拉拉去得晚了。嗯,燕王要麼就是因為那件事把我給記恨上了,要麼就是覬覦北遠的兵權,要把我撤下,好換上他的人。不行,燕王勢大,我無力和他抗衡,盡快和他修好,才是正理。隻求他不再害我,我就燒高香了。”
張衝這時急於向皇帝求情,向燕王賠罪,還要設法向宣王、太後解釋,要做的事實在很多。可他卻關在大牢之中,便是長袖善舞也施展不出本事,隻好大聲喚來獄卒,許下重酬,讓他到將軍府送個信,把他兒子張民叫來。
張衝進到牢裏的時候昏迷不醒,身上值錢的東西早被獄卒翻走了,這時想要賄賂獄卒也沒現錢、現物,隻好再三央求,許諾若把張民叫來,便酬謝獄卒十兩白銀。獄卒是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很貪財,討價還價,讓張衝加到二十兩,算是成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