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親迎,必定要受些難為,一道一道的過了關,才能進到廳堂,才能娶到新娘。陸晟帶了這麼多人過來,那是做足了充分準備,什麼樣的人才都齊全了,保證他能應對裕如,什麼樣的難題都難不倒。
“哎,你們說說,四王子帶麼多人,他是怎麼想的啊?”姑娘們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她們參加過的婚禮也多了,沒見過新郎官這麼鄭重其事的,簡直是如臨大敵啊。他這是迎親呢,還是當成別的了啊,怎麼給人一種不打無準備之仗的感覺。
“還能是怎麼想的,太喜歡新娘子了,唯恐娶不到家唄。”喜娘瞧著她們猜來猜去的,對這個問題很上心,便笑嗬嗬的多了句嘴。
雲傾一直是歡歡喜喜的,這時忽地鼻子一酸。
他太喜歡她了,唯恐娶不到家……他對她真的很在意、很好,兩輩子了,前世今生,今天總算要成親了……
喜娘這句話一說,於雅猛等人醍醐灌頂,“到底喜娘經得多見得廣,仔細想想果然是這樣的。四王子是太重視咱們阿稚了,唯恐哪一關闖不過,誤了吉時,便把能帶的人全都帶上了!”說著話,姑娘們眉飛色舞,神采飛揚。
熱烈議論了一會兒,趙可寧、於雅猛等人結伴出門看熱鬧去了。不多時她們回來了,興奮得臉頰嫣紅,眼晴發亮,“新郎官真的帶了長長的一隊人,而且個個年輕英俊!我們聽說,四王子親自到翰林院、太學和國子監挑選的伴郎,既要有學問,還要相貌好,很挑剔的。這些人也真是厲害,韓家哥哥、何家小弟他們設下重重關卡,都攔不住他們,新郎官快要到禮堂了!”
到禮堂,那也就是勝利了,可以拜見嶽父嶽母,也可以帶走他的新娘了。
“快快快,吉時到了。”另一名喜娘從外頭進來,招呼道:“新郎官已經在拜見長輩了。”
雲傾被蓋上蓋頭扶出門,隨著鼓樂聲到了前廳禮堂。兩名喜娘一左一右扶著她,隨著讚禮官的讚聲,和新郎一起跪下,拜別父母。
雲翰林愛女出嫁,歡喜雖是歡喜,卻也很是傷感,溫聲囑咐女兒,“戒之敬之,夙夜毋違命。”何氏依禮為雲傾結上佩巾,殷勤告誡,“勉之敬之,夙夜無違宮事。”雲傾恭敬道:“兒謹受命。”
“賢婿,阿稚以後就拜托給你了。”雲翰林心情激蕩,聲音有些哽咽了。
“阿稚年齡還小,她有不周到的地方,你多擔待她。”何氏眼圈也紅紅的。
“嶽父,嶽母,我和阿稚夫妻一體,我就是她,她就是我。”陸晟麵色鄭重,聲音也鄭重。
雲傾不知不覺滴下眼淚。晶瑩的淚珠滴到青磚地麵上,雲翰林、何氏看在眼裏,愈加傷感。
紅蓋頭下伸過來一隻手掌,握住了雲傾的小手,“莫哭。”是陸晟溫柔的聲音。
他的手指纖長有力又帶著暖意,雲傾手被他握著,心莫名安定。
“嶽父,嶽母,我和阿稚會互敬互愛,白頭到老的。”陸晟誠懇的道。
雲翰林、何氏含淚點頭。
禮官引導著新郎、新娘拜別父母,走出禮堂,雲仰把妹妹背到背上,“阿稚,以後阿晟如果欺負你,告訴哥哥,哥哥嫂嫂去替你出氣。”雲傾又是感激,又有些好笑,“哥哥,你這個時候都不忘提嫂嫂呀,太恩愛了,嘻嘻。”雲仰嘿嘿笑。
雲傾被背上香木輅車,陸晟依古禮為她駕車之後,將引車繩交到她手中,“阿稚妹妹,終此一生,哥哥願為你效犬馬之勞,任你驅使。”
雲傾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了,如在雲端。陸晟的話像仙樂一樣,美妙無比……
“不用這樣的呀。”雲傾不好意思了。
“用。”陸晟輕笑,“不過妹妹你也要投桃報李,對不對?哥哥任你驅使,你該怎樣?”
“啊?”雲傾呆了呆。
她還在發著呆,陸晟已被禮官再三催請,下了雲傾的車,改上他自己的輅車,這輛車的馬韁繩交給了禦者。
車輛緩緩駛離,雲傾還在思索陸晟方才那個問題,“哥哥任你驅使,你該怎樣?”
此時天已黃昏,從石橋大街到燕王府沿途之上,每隔三五步便站著一個手提燈籠的紅衣兵士,燈光流麗,絢爛之極。
雲傾坐在香車之中,感覺這一切像在夢裏一樣。
街道兩旁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嘖嘖讚歎,他們的讚歎聲偶爾有一兩聲傳到雲傾耳中,雲傾不由的笑了。想當初她也曾經坐在車裏,聽著百姓的閑言碎語,那時的感受和現在可是截然不同啊。不一樣了,重活一世,什麼都不一樣了,她有父母兄嫂,有陸晟,有燕王和山長,還有這隆重的、受所有人祝福的婚禮,圓滿了。
前世所有的遺憾,這一世都得到彌補。
車到燕王府前,陸晟由禮官引領至車前一揖,請她下車。雲傾由喜娘扶著下來,陸晟又是深深一揖,請她進門。雲傾頭上蓋著蓋頭,看不到他的臉色,但不知怎地,覺得他此刻一定非常激動,又非常鄭重。
門前擠滿了看熱鬧的賓客,有個清朗的少年聲音笑道:“我猜新娘子定是絕色美女。”旁邊有人笑話他,“你又沒見過,如何知道?你這才是頭回見新娘子吧,莫非隔著蓋頭你也能瞅見她?”那少年笑道:“我瞧著四王子這神色都算得上虔誠了。四王子年少英雄,蓋世無雙,能令得他這樣,新娘子必定有傾世姿容,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麼?”
“我瞧著四王子這神色都算得上虔誠了”,賓客的話語傳入雲傾耳中,她不由的癡了。
陸晟對她是什麼樣的深情啊。
雲傾被迎入禮廳,隨著讚禮官的讚聲和陸晟一起拜了天地、高堂,之後被送入洞房。陸晟將她頭上的蓋頭揭去之時,陸晟眼中閃過驚豔之色,雲傾也偷眼看他,覺他眼中有星光流動,四目相對,雲傾嬌羞盈麵,低下了頭。
接下來新郎新娘行合巹之禮、同牢之禮、解纓之禮,陸晟確實如那不知名的少年所說,神色是虔誠的。雲傾和他一樣,雖然有些緊張,卻是一絲不苟、認認真真、忠誠虔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