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姬號了脈,便向秦王稟道:“稟王爺,明姬娘娘並無大礙,老朽開幾副安神養胎的藥給娘娘,娘娘可以視自己的身體狀況,酌情服用。”
年修齊聞言看了禦醫一眼,禦醫隻是淡定地從自己的小藥箱中取出紙筆,開始寫方子。這位禦醫很大膽,這不明顯是在說明姬娘娘在裝模作樣麼?
明姬似乎鬆了很大一口氣,摸著肚子幾乎快要泛出淚來,看向秦王輕聲喚道:“殿下。”
秦王道:“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明姬看了年修齊一眼,垂首道:“無事,是臣妾自己不小心。孩子沒事就好。”
她不說,一旁的婢女內侍還有一堆,可以替她說。果不其然,最有資格替明姬說話的自然是那貼身侍女小桃,馬上就打抱不平地接上了話,將方才明姬是如何溫柔可親地對待年修齊,又是如何摔倒的事說了一遍。雖然字裏行間沒有明說是年修齊動的手,看似客觀地將方才所發生的事講述了一遍,卻又字字指向年修齊,讓年修齊連辯解都無從辯解。人家並沒有明說是他,他要如何否認?
看起來明姬也不並愚蠢,沒指望秦王這一次就降罪於他。明姬怕他在後院立足,先在這裏埋下一根刺。如果年修齊真的住進了秦王的後院,隻怕還有無窮無盡的陰謀等著他。
隻是這些算盤全都無用,他真的隻是迷路而已。年修齊無奈地撫額歎息。說起來這秦王府的偏門也有數個,那個小侍衛怎麼偏偏把他往這個門帶?他不會是秦王派來陷害他的吧?年修齊狐疑地看向秦王,如果是這樣,剛才他那個詭異的笑容就可以解釋了。真是一個卑鄙的男人!看錯他了!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懷疑了的秦王裝模作樣地沉吟了片刻,看向年修齊道:“本王不偏聽偏信,你有什麼要說的?”
其實年修齊說什麼對於秦王都無所謂,後宅女子的這些手段在他麵前根本不值一提,那些陰謀更是無所遁形。隻除了他建府之初時年輕勢弱,被太後坑了一回失去了第一個孩子,那簡直是切膚之痛。直至他能掌控一切,後宅一派和氣反而不是他想要的,隻有她們去爭,去鬥,他才能遊刃有餘,拿捏利用,將她們身後的勢力握在掌心,為我所用。
世人羨慕位高權重者三妻四妾紅顏無數,豈能知曉他每一次踏進這後宅之地卻並不比在朝堂上輕鬆。能讓他徹底放鬆下來的,這麼多年以來,也隻有這個時而機靈時而愚笨的小書生而已。
小書生已經許久沒在他麵前放肆過了,甚至不願見他,也不願意與他說話。好不容易在此相見,又見他恢複了以往模樣,秦王隻想逗著他多說幾句話。
秦王看向年修齊的眼神柔和又親切,時刻注意著秦王的明姬豈會看不出來。她暗暗咬緊薄唇,纖秀的指甲紮入掌心。她又將目光投向那個“程秀棋”,卻見他皺眉望著秦王,手摸著胸口,神色之間隱有倨傲,簡直可氣又可恨。他一個委身於權貴的落魄皇子,豔名在外放蕩成性,裝什麼柔弱,又有什麼可傲的?!
年修齊摸著胸口卻不是裝柔弱,裏麵裝的帳冊是他的“倚仗”,摸一摸他就能定神。倒並不是他要拿帳冊脅迫秦王什麼,他隻需要找到一絲使命感,讓他擺脫自己百無一用的頹喪,就足夠他振作起來了。他的心思簡單得一眼就能望到底,反而令心機深沉之人無法看透。
三個各懷心思的人之間暗流洶湧,明姬的心思昭然若揭,剩下的卻是誰也看不透誰了。
年修齊撓了撓懷裏的帳冊,昂首對上秦王的視線:“秦王殿下,我隻是誤入此地,望殿下明察。既然明姬娘娘無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