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吧。
乾坤殿外早已跪滿了黑壓壓的一大片文武百官，他們跪在雪地裏頭低低地垂著，眾人一臉的悲痛，雪花灑落在他們的背上與官冒上，已是白皚皚的一片了。
除了風聲，皇宮裏一片寂靜。
我仍掉手裏的藍色油紙傘，扶著白眉走進乾坤殿，直往皇上的寢宮走去。
在金碧輝煌的寢宮裏，昔日的暖色調遮不住此刻彌漫著的悲傷氣息。
數十位的太醫，呆在最靠門邊的地方低低討論著皇上的病情，公主與嬪妃跪滿了地，皇子跪在離皇上龍床最近的地方，而皇上旁邊坐著泣不成聲的瑤貴妃，皇後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無神地站著。
與白眉過來，我在幾位皇子們的旁邊跪下，也不管跪的地方對不對，反正也沒人來反對，看著嘴唇一張一翕艱難發出聲音的皇上，早就淚流滿麵了。幾日前他雖抱病，可精神卻比那日與我說盡幾位皇子的事差多了。
見是白眉過來，皇上抬了抬手，示意白眉過去，白眉輕輕歎了口氣上前，瑤貴妃起身抽出絲帕輕拭眼角的淚水，站在皇後身邊。
他坐在龍床邊上，伸手握住皇上的手，“皇兄，我來看你了。”
“阿、阿易，朕恐怕熬不了這回了，……若、若有下輩子，朕還想當你的兄長，……生在平常百姓家裏，朕絕對不會讓你受、受了這麼多的苦。若有來世，我們再繼續做兄弟。”這名在穆國百姓眼裏的英勇睿智的明君，此時眼角滑落了一顆晶瑩的淚珠，滴落在明**的龍枕上。
“皇兄，你可以別離開嗎？這裏需要你。”
“朕的皇子都長大了，他們現在都可獨當一麵了，朕很欣慰，生死有命，你們別太悲傷了，盡管不舍，卻終有一別，如今，朕最放不下的還是瑤貴妃……”
“皇上，臣妾在這呢！皇上你去了哪裏，臣妾都會跟上你的，永遠不會讓你感到孤寂，皇上若要離開請記得帶上臣妾一塊離去。”瑤貴妃突然上前一步，跪在了龍床前，淚水洶湧地滴落，眼裏是不舍、是悲痛，更是眷戀。
我一直都知道他們相愛著，卻不清楚相愛到可以生死相隨的地步。
“不，瑤兒，朕要你好好地活著……就算朕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地活著，朕不能讓阿汐失去一位父皇又失去了一位母妃，難道……瑤兒你忍心嗎？咳，咳咳咳、咳咳……”皇上一激動起來，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皇兄，你別激動。”白眉趕緊為他順了順氣。
“皇上……”瑤貴妃起身撲在他的身上。“皇上，臣妾舍不得阿汐，但也舍不得皇上呀！”
待皇上好不容易才停止了咳嗽，看著趴在自己身上的瑤貴妃，伸手輕輕為她拭去了臉上的淚水。“瑤兒，朕會等你，等到來世，再與你做夫妻，生與死分離不了我們的，你好好活著，為了朕也為了阿汐。朕的皇子們和公主你與皇後往後好好待他們，朕陪不了你們多久了。”皇上深情款款地看著瑤貴妃，直到她艱難地輕點了幾下頭，才又轉頭看向白眉，“阿易，阿汐什麼時候回來呢？朕擔心見不到他最後一麵了。”
顏汐什麼時候回來？我的心裏沒底，從默然離開後到今日已有五天了卻依舊不見他們回來。從流明坡到皇宮來回最快的速度也要六、七日。他能夠在第五天的中午前趕回來嗎？看到一旁討論皇上病情的太醫們，臉色沉重地搖頭，這回，皇上真的會熬不過去嗎？
“皇兄，太子殿下會回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白眉的聲音很肯定，但顏汐來得及嗎？
“……好，胗等他，胗一定等阿汐回來的，阿汐……”說完他疲憊地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