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雲霞聽著聽著不由得張口結舌起來。她忽然想起什麼,問:楊立興是不是那次送4萬元現金,後來讓我們給退回去了的那個楊經理?
吳正宇說:正是。他那4萬元退回去之後,對我心存戒備,常常當著我的麵說些風涼話給我聽,說我是什麼廉政縣長啊!什麼前程無量啊!背著我則說我假做,說和他搞不來的人不會有好下場。聽說他的活動能量很大。這人味口大著呢!我想這種人遲早要犯事的,不犯不說,一犯就要犯大事,沾上的人一個都跑不脫。
關雲霞忙說:這套西服你千萬不能要,趕快退給他。
吳正宇想了想說:一身西服算得了什麼?他恐怕不會那麼簡單。西服你有沒有翻開看看?
關雲霞說:我沒有動它。
吳正宇詭秘地一笑,說:讓我查查看,說不定裏麵還有定時炸彈呢!邊說邊讓關雲霞去把西服拿來檢查。
關雲霞穿衣起身,從衣櫃裏取出西服遞給吳正宇。吳正宇果然從西服口袋裏翻到一張醫療保險單,保險單上的名字是關雲霞的父親關孟賢,保金八萬元。
吳正宇把醫療保險單遞給關雲霞,關雲霞看到寫著自己父親名字的保險單,心像是被蛇蠍刺了一下,臉上立即顯現出苦楚和淒惶來,眼前不禁浮現出父親孱弱病蔫的樣子。關雲霞的父親五十五歲了,原是鄉村小學民辦教師,教了20多年書。十二年前患了胃潰瘍,書教不成了,一家五口人全靠母親一人撐著。父親是老師,知道文化知識的重要性,再苦再累也要送孩子讀書。關雲霞考上大學那年,家裏沒錢送她讀書,父親拖著病懨懨的身子四處借債,這才讓關雲霞如願以償。等到三個孩子一個個長大,父親的病已經拖重了,身體也拖垮了。半年前父親不幸被查出胃癌,已到晚期,關雲霞知道後哭得死去活來,把他接到縣城住院治療。關雲霞知道挽救父親的生命已沒有多大希望,但作為女兒若能盡到一份孝道,心裏也舒坦些。為了給父親治病,已花去了6萬多元。病情穩定後,父親決意回到鄉下去。關雲霞多麼需要一筆資金花在父親身上,讓他的生命在這個世界上多延續一些日子。如果這份保險單屬於自己的該多好啊!想到這裏她兩眼噙滿了淚水,不一會兒像脫了線的珍珠掉下來了。
吳正宇扶著關雲霞坐到床邊,用手指輕輕抹去關雲霞臉頰上的淚珠,很動感情地說:雲霞,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沒有你父親也就沒有你的今日。也怪我沒有用,當了個副縣長還沒錢給嶽父治病,說出去別人還不會相信呢!但楊立興這份醫療保險單我們不能要啊!嶽父治病的錢我們另想辦法吧!
關雲霞有些生氣地說:我也沒說要這份醫療保險單呀!這份保險單雖然有誘惑力,但我們不能要,你馬上讓他拿走。如今的人也太精明了,主意竟打到我病父頭上來了。
吳正宇猶豫地說:退回去也不那麼簡單啊!如果退回去,就得罪了其他領導,更得罪了楊立興,今後我們就別想在遠山縣呆了。關雲霞聽後憂心忡忡,嘟囔著:這不行,那不行,那你說該怎麼辦?
吳正宇思謀良久,說:我看隻有這樣,這套西服我們收下,適當的時候我把錢給他。這份醫療保險單我們千萬不能收,這份保險單上是你父親的名字,你到保險公司去,將這份醫療保險單轉成我掛點村兩位孤寡老人的養老保險。這樣既不得罪領導,又不得罪楊立興。你說呢?
關雲霞不無感慨地說:吳正宇,你說我這縣長夫人當得窩不窩囊,無事招事,怕事惹事。現在隻好這樣了。我明天就去辦。
吳正宇補充說:你去辦,人家不認識你,恐怕辦不成。我寫個條子,你拿去找他們經理,讓他給你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