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是時,他本是一門心思想支開我,讓我回九重天去尋旭堯,這好騰出時間給他做接下來的事,好不讓我阻止他的犧牲,可是襲月刹萬萬沒有料到,他的胡亂捏造的一句謊言,竟一語成讖。
旭堯,真的在天池水旁,可惜等的不是我。
倉儲離開梅林聖宮時,我誰都沒有支會,腳下騰著的雲朵是我有生以來最快的一次捏法,我要阻止旭堯,我們的命運,老天爺憑什麼用此收回!我上古白矖為三界蒼生犧牲了真神仙樂,犧牲了七代祖神,難道僅僅因為我這一脈懷了個男嬰,就遭此大劫,在劫難逃了嗎?
我芷汀不信命!
待我急急飛身落在了天池水旁的神台下時,猛然一頓,我駭然朝著下方吼道:“旭堯,你給老娘出來。”
灼灼白衣映月而立,絕世容貌下神色肅然。
當我扯著嗓子吼出這一句時,旭堯驚駭了,他回首抬眸,映入眼簾的是那一襲紅衣芳華絕代。
旭堯愣了愣神,額頭的青筋也跟著跳了幾跳,喉嚨裏沙啞地吐出兩個字:“彩……彩……”
他顯然沒有想到,沒有想到本該是我的洞房花燭夜,竟然大晚上新娘子飛來了九重天,待回想起什麼後,立刻驚駭道。
“木鳩,將西上束住!”
什麼事讓他後怕之餘發下如此命令來,他又為何要這麼做?
典範木鳩上君聽命於旭堯,趁我回神片刻在背後使了個偷襲,下了定身咒不說,且電光火石間還祭出個早已畫好的符咒來捆住了我雙腳雙手。
我動彈不得,心下卻憂心切切,急聲道:“放肆,木鳩放開本君!”
木鳩沮喪著麵,回:“西上,帝君提早畫好的符咒一旦揮出,解咒之人隻可能是帝君,小仙即便是想,也無計可施啊……”
我暗道不妙,旭堯早有預謀?
他是算計到了什麼?
還是早就預測到今日我會來阻止他的神竭?
芙蕖花下的天池水印著月華,氤氳氣霧繚繞,搖晃間,盤旋而上的霧氣在空中打了個轉後竟開始彙聚氣流雲層來,彼時大地開始震動,一股莫名的戾氣由著芙蕖花的綻放而聚集,且越聚越透露出詭異情形。
我原是以為旭堯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投身於天池水中,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將將連我都恍惚了。
忽地氣流閃出巨大白光,雲層膨脹後,白光中隱隱現出一個人影來。
那是三萬年前被鎮壓在地獄岩的宙胤上神?
心中有個奇怪的想法開始滋生,難以壓下心頭。
旭堯左手一翻,現出了古劍太阿,迎著逆光處,緩步向那人走去,且邊走邊說道:“近來本君總覺得妙涵有哪裏不對,原來最大的問題,在你這裏,宙胤!當初那場戮仙陣大開竟然沒將你劈得魂飛魄散。”
“本宮該叫你夫君還是旭堯?”
宙胤掐著蘭花指,十足氣息娘裏娘氣,抿嘴偷笑一聲後,隨即寒光乍現:“呸,這副身軀老夫我早就厭倦了,若不是她的皮囊能蒙騙一下東上小兒,我會頂著副女子容貌行走四海八荒!”
此話一出,我頓時恍惚不已。
妙涵是宙胤?還是宙胤是妙涵?
我張著口,全說不出話來。
為何明明被鎮壓在地獄岩裏的宙胤會出現在芙蕖花下,為何旭堯仿若早就知道般,立在這裏無非就是等他出來,為何他說“妙涵的皮囊”?
上次被海澨用東皇鍾束縛,他是傳音過我,他那閨女早就死了,妙涵女仙君早就死了,而一直以來打著妙涵旗號的神仙,是他,中上神宙胤?
他回來了,其目的又是什麼?
旭堯虛手抬起了太阿劍,冷然飄忽道:“當初東上答應以東靈仙草作為交換,讓我施法救妙涵,原來他讓我救的是你?”
“你錯了,旭堯,不過好像很有道理。”
宙胤發出一陣咯咯咯笑聲,“海澨小兒真是個糊塗蟲,他閨女早就在戮仙陣裏死透了,偏要給她弄個什麼肉身凡胎寄養,不料這所有的好處,都被老夫我給撈到了。”
此話說完,頓時哈哈大笑。
旭堯眉間一皺,繼續問著:“那你重返九重天的目的是什麼?再次彙聚神力喚醒神竭多年的左神……”
“住口!”
宙胤如今成了墮神,受了三萬年地獄岩的陰盛火焰,戾氣煞心,自然沒了以往中上帝君的休養,旭堯幾句話中,某個名字即將脫口而出時,將將把這廝激怒了。
宙胤打斷了旭堯的話,自顧自的道:“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那右翼當初使了卑鄙的手段才使鳳儀心儀於他,他右翼何德何能,擔得住白矖一脈女子的親賴!”
我屏息靜氣,斜斜覷著眼睛看下方的小人兒。
這是我第一次在宙胤口中聽到了父神與母神名字,卻總有股父神橫刀奪愛的嫌隙。
可是十幾萬年前的老賬,誰還看得透徹。
誰又是孰是孰非。
旭堯灼灼桃花眼下沉思半響,少留才出:“你此番重回三界,恐怕不單單是想喚回早已亡故的左神。”
當旭堯說到這句話時,轉眼向天池水下打量,隻一眼望去他便發現了哪裏不對來,額角頓時爆出三根青筋,冷然道:“芷汀的魂燈呢,在你手中?你難道是想讓她作為媒介來尋回左神消失在三界的魂魄?”
隨著話音剛落,宙胤右手一捏。
一盞青燭台上冒著上神火舌的魂燈由此顯露,燭身篆刻著芷汀二字,印著燈火照進了旭堯眸中。
宙胤手中小指一勾,魂燈的光亮立刻閃爍不定,他譏蔑看著旭堯的表情,笑道:“沒錯,老夫一開始就是奔著魂燈來的,不料那芷汀即便是覺醒,卻攤上了個要命的拖油瓶,自己法力大減不說,連帶魂燈的燈火都開始變了,老夫怎麼允許這燈有半分損失!所以在關於白矖一脈的隱情下,你隱瞞了她開始後,老夫我索性做個順水人情,送她些曆練與坎坷,助她早日飛升重新位列上神罷了,隻有這樣,鳳儀才會很快回來。”
說及此處,宙胤含情脈脈的撫摸著手下的魂燈,仿若他手中捧著稀世珍寶般。
因為我魂燈的關係,旭堯沒了功夫和宙胤多費唇舌。
三萬年前穹燁和寅夙以二人之力才將宙胤打入了地獄岩,本以為三萬年過去,他那點心思與想法會消磨消磨,沒想到時間的流逝不但沒有銳減這心思,反倒給了他更多的時間來算計來達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