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夏桀用這樣珍重萬分的語氣跟她說話,漪房的心裏,再也沒有了之前初初聽到時的心慌意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涼的冷靜沉穩。
她眼神閃爍了幾下,突然使勁往夏桀懷裏用力的鑽了鑽,忐忑不安的問道:“皇上,您,您會忘記我嗎?”
夏桀聽到漪房這樣問話的時候,本來心中大悅,可他轉瞬就看到了漪房那隻抬起的手,似乎是想要抱住他,但最終卻有頹唐的放回去,縮在身邊,夏桀的心,被狠狠的撞擊,尖銳的痛。
他深吸一口氣,把漪房縮回去的手握在掌中,堅定的放到了自己的腰上,讓漪房能夠抱住他,靠近他。
“傻丫頭,朕,回去看你的,你相信朕,朕不久就會去看你的。”
懷中的柔軟嬌軀輕輕的顫了一下,夏桀感覺到自己胸前的褻衣被慢慢浸濕,心口的位置仿佛被刀紮一般,憐意大盛,他俯身,在漪房綢緞一樣光滑的青絲上,輕輕的烙下了一個珍重無比的吻。
漪房晶瑩透亮的眼底,淚水在繼續,粉色的唇,卻咬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而笑意,也隨著淚水,不斷的傾瀉出來。
她就是要哭,她要讓夏桀永遠記住,她為他犧牲了多少,至少,在她出宮之前,她要讓夏桀對她再也無法放下,牽腸掛肚的滋味,會讓夏桀在她回宮之後,對她更加溫柔愛戀。
燭影晃動,這一夜,漪房的心,冰涼徹骨,就好比外麵呼嘯穿著宮城而過的秋風。
————————————————————————
第二日一早,送走了夏桀,漪房就開始打理去雲山寺的行囊,她拒絕了夏桀讓李福送過來的華服首飾,隻是讓翠兒收拾了兩個小小的木箱,就趁著夏桀上朝的時候,朝著龍陽宮的方向跪了三拜,然後,輕車簡從,沒有赫赫皇家威儀,也沒有大肆的煊赫,就這麼無聲無息的,頂著一眾收到消息,而趕來藏漪宮的宮妃所流露出的輕鄙歡喜眼神翩然而去。
等到夏桀下朝畢,聽到李福的回報,說漪妃已經動身啟程,原本準備好的東西什麼也沒有帶的時候,他赫然起身,走了幾步,又無聲的收回了步子。
他坐倒在龍椅上,陰沉的麵上有掩不住的心傷,李福忖度了一會兒,看夏桀不似動怒,從袖口裏掏出了漪房走之時交給他的白絹,躬身敬上。
“啟稟皇上,漪妃娘娘離去之前,曾讓老奴把這白絹交給皇上。”
夏桀眼波一閃,等不及小太監的傳遞,已然從位上起身,疾步而下,一把抓過了白絹。當他展開那融於天地之間的白時,清秀的字跡就一行一行跳躍入了他的眼中。
人生若隻如初見
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
卻道故人心易變
藏漪語罷清宵半
夜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兒
比翼連枝當日願
“漪房……”
夏桀抿緊唇,身形晃了幾次,眼底有深深的沉痛,他拂開倉皇上前扶他的李福,一手撐在龍案上,一手握緊手中的白絹。心神劇痛的時候,他恍惚就看見了當日在竇侯府,那個讓他如今魂牽夢縈的女子,在千萬人眼前,那一曲盛世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