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夏桀終會收拾那些人,他們不會有好結果,可那,也是在她心涼徹底的時候了。
漪房覺得自己已經把真心冰封在看不見得角落裏,繼續和夏桀周旋在虛與委蛇中,她讓夏桀看見她的忍辱,猜測他在什麼時候又會對月垂淚,她繼續走在這條路上,不後悔,不退讓,總有一日,夏桀的心中,大局不會再是大局,她會做到的。
隻是為何這段時日,腦子裏麵,總會盤旋著那張臉,慕容藝的臉,那個男人在她掉落的一刻飛身相救,緊緊的抱住她,在墜落的時候,她仰望他的臉,熟悉又陌生,恍若曾經相見,被他抱著的時候,那股自由的味道如此安然,她可以看著他的側臉,毫不驚慌,看他拽著藤蔓,一步步艱難的攀爬上來。
慕容藝,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漪房的心中忽然警鈴大作,這樣一個男人,和她沒有利益的糾葛,沒有任何可以聯係的地方,卻願意用性命救她,這背後,藏著個什麼樣的目的?
她不是十一二歲的少女,她是竇漪房,她不信,這世上會有這樣的人,能夠白白的為人付出,卻不求回報。何況,慕容藝攪亂了她的心魂,對她來說,是一個危險,她非要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不可。
紛繁的想法湧進來,漪房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涼涼的晚風吹在身上的時候,她伸手拂去遮在眼前的一縷青絲,耳邊忽飄來一陣清婉悠揚的樂曲之聲,帶著淡淡的孤寂和寥落,恍若天上廣寒宮的孤曲。
漪房循著歌聲抬頭,就看見房頂之上,青衫男子站在那裏,迎風而立,身上的薄衫被夜風吹動,緊緊包裹在他瘦削的身子上,他的長發,在夜空中舞動,手中的玉簫,不斷流瀉出空靈的樂曲聲。
漪房看見在月色下的慕容藝身上籠罩在一層說不出的悲涼和痛楚,她心裏微微一驚,剛想要開口說話,哪怕是隻打探隻言片語也好,可慕容藝卻在和她眼神對視的瞬間,瞳孔驟然一亮,又像煙火一般迅速的寂滅下去,然後轉過身子,飄然離開,月光下,隻剩著一個越來越小的背影,和氣息裏那股迷離的青草味道,證明曾經有這樣一個男子在這月色中停留。
漪房說不清此刻心底的悵然若失來自何處,她隻知道這對她而言,是危險的,她必須盡快處理掉這種混亂不明的情緒。
“娘娘,竇大人差人送信過來了。”
漪房回神轉身,看到翠兒手中握著的那一個小小的紙卷,眼眸一亮,唇瓣就絢爛處一個完美的弧度,她從翠兒的手裏輕輕抽出那紙卷,展開,竇祖年剛勁有力的字跡映入眼簾。
“術士已亡於西市北郊,銀甲軍七人猝死,其家有驚魂殘香,九天淵一路,遍植蜆馬草,宮中珍淑二妃閉門不出,三更時,慈雲宮有燭火閃動。”
翠兒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漪房的臉上,笑意越來越怒放,禁不住有些擔憂,她是真的擔憂,從驚馬之後,她已經把漪妃當作了自己的誓死效忠的主子,宮中那麼多人窺伺著自己的主子,她不得不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