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靜寂,隻餘一點水珠墜地之聲,分外清晰……
紫羅蘭色的發絲,絲絲縷縷地落在地麵,纏綿於病榻之上的青年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意氣風發、明豔照人。低低地嗆咳著,銀藍色的鮮血染上長發和被單,卻再沒有力氣去擦拭。
此時此刻,阿加雷斯能夠明顯覺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點地消失。氣力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一點點抽空,阿加雷斯雙眼無神地望著上方的幔帳,即使再疲倦都不敢闔眼。
因為他怕在夢中見到楓秀,怕見到楓秀臨死前的那一眼和那濺落自己滿身的鮮血。那是他的夢魘、擺脫不了的夢魘。他曾經想過要忘記這些,想過要去回想與楓秀在一起時,那些快樂的回憶。
但是,經過時間長河的無數次輪回,他對楓秀的回憶中,早就染上了洗不盡的血色。每次回想起來的,都是對心愛之人的傷害。每次回想起來的,都是那一片片的鮮血。
不過,最近幾天,他好像夢到大哥的次數越來越多了……盯著帳幔的一角,阿加雷斯怔怔地出神。這是不是就說明,他的時日也不多了呢?就如瓦沙克一樣,他現在並不怕死,活著對他來說反倒是一種折磨。⌒思⌒兔⌒網⌒
他現在活著,隻是為了贖罪,隻是為了給魔族盡上最後的一份心力。等到他徹底支撐不住了的時候,他才能夠死去。是不是這樣,能夠稍稍贖去一些罪過呢?
阿加雷斯不知道,但是,他卻是衷心地如此期待著。抓著錦被的手指緩緩用力,阿加雷斯複雜地想著。‘大哥,如果我們真的能夠在忘川相見,你——會原諒我們嗎?’
這個問題無解,但是阿加雷斯真心地這樣期盼著,期盼著楓秀的一句諒解。雖然明知道這不過是一個奢望,卻也足以讓他、以及瓦沙克為之幻想與等待。
幾十年後,當瓦沙克病逝後,在忘川之畔遇到了等待楓秀的阿加雷斯。他們對視一眼,沉默著轉身,各自去尋找。他們不知道楓秀有沒有去輪回,因為怕與楓秀錯失,所以他們決定去尋找楓秀。
幾十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過去,他們一直一直在尋找自己夢境中的那道修長身影。直到最後,他們終於絕望放棄。坐在忘川之畔,癡癡地望著遠方的一片朦朧霧氣。他們不再尋找,因為他們知道他們不可能在這裏找到楓秀。
所以,他們在等待。奢望著某一天,楓秀的魂魄會踏入忘川之中,來到他們身邊。
幾十年,幾百年就這麼過去,他們早已數不清有多少魂魄路經他們身邊,但自始至終,他們沒有等到那個他們想要等待的人。
魂魄漸漸變得透明,最終終於失去抵抗輪回牽引的力量,流落到輪回之中。他們最後得到的,終究隻是一片冰冷的絕望。他們不知道,早在他們剛剛踏入忘川的時候,那個他們一直在等待著的人其實就已經來過了這裏。
隻是,那人卻並沒有現身與他們相見,又或者,從某個角度上來說,那個人其實已經不再是他們所癡癡等待著的那個人了。
蒼銀色的長發搖曳出幽藍的冷光,如海洋般蔚藍的袍角劃過彼岸妖冶的鮮紅花瓣,如琥珀般通透深徹的淺褐色瞳眸不帶一絲感情地望著那等待著來人的魂魄。青年緩緩啟開薄唇,對身邊的人開口。“當初的一切,隻是執念,早在我身死的那一刻,所謂的情劫就當消弭。”
那段感情,自然,也是當不得真的。
在心底這般呢喃,壓下那絲絲縷縷纏繞上來的不忍,雋美的銀發青年轉身而去,徒留原地那隨風旋轉飛揚的妖冶花瓣。
一生淡淡的歎息,無殤駐足半晌後,終是轉身離去。
種下什麼,收獲什麼。種下的既然是傷害,那麼——絕望的苦酒,自然也隻能由自己來慢慢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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