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問她:“那你會忘了我們嗎?”
“當然不會!”夭夭翻了個身,湊到淼淼跟前香了一個,又在楊複臉上吧唧一口,末了嘿嘿一笑,“我是你們的長公主。”
她或許還不知道長公主什麼意思,但是這些天在宮裏閑逛,到哪兒都能聽到宮婢行禮的聲音。耳濡目染地,她便記住了自己是長公主一事,天天拿出來炫耀一遍,好似多麼榮譽的事。
淼淼戳了戳她的小包子臉,想說什麼,但因為明天她就要走了,百般滋味湧上心頭,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倒是楊複伸出長臂,把她二人攔入懷中,“你是大越的長公主。”
夭夭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聽不懂這話裏的含義。
她鬧得累了,順勢蜷縮在淼淼懷中睡去,手腳都扒拉在她身上,依賴意味十足。
淼淼心情低落,直到後半夜都沒睡著,她才輕輕一動,便被楊複握住了手。她一驚,“你沒睡?”
楊複捏了捏她的手心,偏頭看向她,就著微薄的月色,能看到她臉上的詫異和慌張,“在等你。”
她一整夜翻來覆去地,時不時發出一點兒聲音,自以為動作輕微,其實都傳入楊複的耳中。她舍不得夭夭,他又何嚐不是,好不容易盼來了他和淼淼的閨女,未料想還沒盡父親的疼愛,便要被人搶走了,如何能甘心?
然而這是夭夭自己做的選擇,他們沒理由困著她,這小丫頭生來自由,勉強困著她反而沒有好結果。
淼淼斂眸,“王爺不知道,我生她的時候廢了多大的力氣,感覺渾身都疼得受不了。然而看到她之後,便覺得一切都值了,夭夭比我想的還要可愛。我其實舍不得她走,一點也舍不得。”
楊複側身看向她,黑暗中她的眸子澄淨明亮,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就再生幾個,以後我們膝下兒女環繞,他們會跟夭夭一樣可愛。”
淼淼沒有多想,好說話地點點頭,“嗯。”
翌日夭夭與衛泠乘坐車輦出宮,這一回她沒有哭,因為知道阿母阿耶就在這裏,她何時想他們了,就能回來看看。
倒是淼淼哭得厲害,不想讓夭夭看到,便背過身一抽一抽地抹眼淚,那背影真個可憐兮兮。
楊複喟歎一聲,將她攬入懷中,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勸哄。
車輦一點點走遠,直至出了城門。夭夭的情緒才開始低落起來,沒有一開始的興致勃勃,扒著窗戶一個勁兒地往後麵看。那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離她越來越遠,她離阿母阿耶越來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了,她才蔫頭耷腦地坐在車廂裏,不複平常的活力。
衛泠支著下頷,“後悔了?”
夭夭抬頭看向他,想要點頭,但是最終還是堅定地搖搖頭,“夭夭沒有後悔。”
小丫頭睜著眼睛說瞎話,明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還在他麵前裝大人。衛泠心裏一柔,把她抱到腿上,“你知道舅舅要去哪嗎?”
夭夭歪著頭,“不是隨便去哪都行嗎?”
衛泠忍不住笑,在她紅通通的小鼻子上勾了勾,“你說得對,去哪兒都行。那你怕不怕?萬一我把你賣了呢?”
“不會的!”她想也不想地回答,小手卻緊緊揪住他的衣裳,“我是衛泠舅舅的小棉襖,沒有我,你會冷的。”
衛泠怔了怔,眼裏的柔和幾乎要溢出來,他彎腰把這小小的身體抱緊,“你說得對,我怕冷。”
夭夭忘了感傷,張開雙手回抱住他,“而且我有珍珠,衛泠舅舅不能賣我,阿母說我價值連城。”
說著忽而想起一事,從衛泠懷裏掙脫出來,低頭翻找東西。終於從腰裏掏出一個繡著鯉魚抱水的錢囊,解開繩絡,得意洋洋地把東西伸到衛泠跟前,“看,這是阿母給我的。”
這一袋子珍珠都是淼淼臨走前拿給她的,是上回兩人抱在一塊兒哭時落下的,事後被宮婢收拾起來,交到她手中。她怕路上兩人拮據,便偷偷拿給了夭夭,並叮囑她路上聽衛泠舅舅的話,不要隨便哭泣。
衛泠沒有接,而是重新係上掛回夭夭腰上,“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錢財不能外露,否則被人搶走,你日後便買不了玩具了。”
夭夭乖乖站在榻上,點點頭,“哦……”
衛泠拍了拍她的頭,心想六水有一句話說對了,她是他的小棉襖,並且價值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