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你冒死也不反駁,任由皇帝將你打入地牢的原因麼?柳行素張了張口,發覺自己竟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最終她把眉擰成了結,“你說皇帝,因為他生性多疑和剛愎自用,我柳家滿門誅滅,深仇大恨,我怎麼能輕易放下?如果我死在六年前,恩仇盡消,不會有人來尋你們白家的仇,可是我活下來,每一次呼吸,每一個夜晚,都沒有忘了家仇,我做不到。”
“我一命,也不夠麼。”他喃喃。
“不夠!”柳行素有些惱火,“他下令誅我家人,還害得你……我跟他了結不了。”
“你身後,所有人知道我是柳潺,你是我的男人。”她平複著呼吸,手緊緊攥著他的手腕,“我們陰山一脈,不像你們周人扭捏,也不像你們連三妻四妾都覺得是平常事,我承襲家訓長大,一生隻對丈夫忠貞,之死靡它。不說你的病能不能治好,就算不能,從今以後你活著的每一日都是我的,否則我把你的身份全告訴徽兒,教他知道他爹拋妻棄子,是個忘恩負義的人渣。我這個人霸道自私又小氣,還十分不講道理,你是知道的。”
“潺潺……”他總是說不動她,隻能無奈地低著頭,唇角溢出一縷輕歎。
風乍起,吹皺一溪輕霧。
柳行素心疼得要命,就因為他的死腦筋又不幹脆,她總是被他逼得亮出一些下流招。她去溪邊將他的帷帽拾起來,竹笠已經濕了,她幹脆將還幹淨的麵紗撕下來,走回來,替他蒙上,“公子大人,你還有什麼想說的沒有?”
他愣了一下,覺得日色有些刺眼,他眼前凝眸含睇的女子膚光絢爛如錦。他下意識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柳行素“嗯”了一聲,歪頭道:“沒有了?”
“沒有了。”麵紗輕薄,白慕熙的臉透出淡淡的紅。她狐疑地看了他很久,直到他轉過目光,眼神不自然地落到了潺潺溪水上。
“娘親,你和好看叔叔說了什麼?”柳承徽仰著小臉拉住她的下裳。
柳行素蹲下來抱住他,“嗯?”
“娘親好久沒抱徽兒了,為什麼抱了叔叔?”
“嗯……這個問題……”她眼睛晶瑩地揚起頭,隻見某人已經十分鎮定自若地咳嗽了一聲,然後上車了。
“娘親,徽兒不要和師伯大伯一車,他們好可怕,在車上打來打去的。”還是娘親和好看叔叔好啊,柳承徽嘟起小嘴兒可恥地賣乖。
柳行素心腸一軟,“好。”
車裏是她深愛的人,雖然他也許命不久長,可她說要霸著他剩餘所有日子那些話,她不可能真正做得到,那就……分一點兒給徽兒吧。
小家夥爬上了車,柳行素見一旁梅先生還在低頭琢磨著一本杏林經書,走了上前,“先生。”
梅先生抬起頭,“你想知道,他的病?”
“嗯。”她坦誠不諱。
梅先生闔上手中的醫書,從容道:“那不是病。但也可稱之為病。去年他去河西那一節想必沒有對你說。他自幼便身子便畏寒,到了北方,雖然坐鎮軍帳,但時而也會遇上突厥人的強攻,偶然地被兵器劃了一刀,本來隻是小傷,卻因為西北環境惡劣,染上了傷寒。這病難治得緊,軍醫替他穩了病情,回到上京時一切如常,想必也沒有人在意吧。直到時隔沒多久,他再度進入濕寒的地牢……原本也隻是病,但再加上那碗毒酒,便讓他的身體再也熬不住了。”
這才是,你冒死也不反駁,任由皇帝將你打入地牢的原因麼?柳行素張了張口,發覺自己竟一個字都問不出來。
最終她把眉擰成了結,“你說皇帝,因為他生性多疑和剛愎自用,我柳家滿門誅滅,深仇大恨,我怎麼能輕易放下?如果我死在六年前,恩仇盡消,不會有人來尋你們白家的仇,可是我活下來,每一次呼吸,每一個夜晚,都沒有忘了家仇,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