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的經曆(2 / 2)

那幾個丫鬟婆子都不是江氏的人,每月的月例錢也不是江氏發的,這些個人精都知道這位夫人隻是個空架子,手頭沒錢沒權,將來恐怕定是要被柳姨娘壓一頭的。這侍郎府不是世代名門,說難聽點,就是暴發戶,不像其他名門望族那般重規矩講禮法,有經驗的婆子已經看出了老爺要寵妾滅妻的幾分苗頭,所以很早就做好了當牆頭草的準備。

故而等江氏到了書房,柳玉早就知道她要來見蘇刑了,早在一盞茶功夫前,就幫蘇刑寬衣解帶,勾著他往床上帶。

院子裏靜悄悄的,主人在辦事,沒有人敢上前打攪。

江氏立在院門口,身後是帶來撐腰的丫鬟婆子,現在變成了帶來看笑話。

江氏不是懵懂少女,生過虎妞了,自然知道這屋子裏的人到底在做什麼,那柳玉少女時期就被自己無良爹丟給有經驗的女人培養如何當尤物,包括聲音體態,俱是練過的。她勾著蘇刑往自己身上撲,欲迎還拒,一張櫻桃小嘴間隙逸出魅人的吟哦。

透過薄薄的紗窗,如蚊吟般細小模糊,卻令人心底發癢,浮想聯翩。越聽不到,越想聽個分明。

蘇刑抬起手,忍不住拍了一下女人的翹臀,真是夠磨人的。

靜悄悄的院子裏,江氏感覺自己站在這裏,就是個笑話。她回頭,看到身後那些丫鬟婆子低著頭,雖然是不作聲,卻也知道她們在嘲笑自己。

江氏是小戶之女,沒經曆過後宅爭鬥,即使嫁給蘇刑之後,身邊沒有妯娌也沒有小姑子,隻有一個疼她的婆婆,日子過得太太平平,幾乎沒有波瀾。自從婆婆去世,江氏方才接手家中事務,卻也隻是一畝三分地的事情,蘇刑常年不在家,關起門來隻有她和虎妞兩個人過日子。如今人生際遇大變化,搖身一變成了侍郎夫人,眼前多出一個可疑的養子,現在又冒出個懷有身孕的姨娘,江氏麵如死灰,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

之前想起虎妞而鼓起的勇氣,在麵對這難堪局麵的時候,已經化為烏有。

江氏轉身,一雙眼睛如深井,什麼也沒有說,步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那幾個婆子原本還想看夫人大鬧書房的戲,見江氏竟掉頭就走,大有認命的樣子,心裏倒是有些失望,原來這鄉下來的夫人不是個悍婦,而是個軟柿子。

這下沒好戲看了。

虎妞在小廳堂裏喝完了梨子羹湯,用手背胡亂抹了抹嘴巴,“文伯,我要去見娘了。”

文伯連忙拉住她,從丫鬟手裏接過一方帕子,遞給她:“小姐,下次不可用手,這裏有帕子。”在家中尚可,出去被人瞧見,恐怕是要被笑話的。

虎妞剛跑出小廳堂,就看到院子裏已經有人在走動,走在前頭的正是江氏。

“娘!”虎妞幾乎是跳著出現在江氏麵前,依賴地抱住她的腰身。

江氏起先被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卻因沒有心思跟自己女兒說笑,搪塞著說道:“虎妞,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東西?”

虎妞搖搖頭,“我剛剛吃過了,肚子飽飽的,娘,我跟你說,那個太子殿下人可好了,他送了一匹小馬駒給我……”

江氏勉力聽著她嘰嘰喳喳說白天的趣事,其實什麼也沒有聽進去,一路走到屋子裏,肚中悶火終於壓不住,語氣有些冷硬地打斷她:“虎妞,你先去院子裏自己玩。”

虎妞戛然而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看著不太對勁的江氏,“娘,你怎麼了?”

“娘沒事,就是心情不好。你先去玩,乖。”江氏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示意柔曼把小姐帶出去。

江氏的視線掃過這院子裏的丫鬟婆子們,看了半天,硬是挑不出真正忠心自己的人。她讓她們都退下,獨自立在屋子裏,原來孤家寡人,兩手空空是如此滋味。江氏頹然坐在椅子上,偌大的後宅,她就像突然闖進來的外人,格格不入,唯一可以依仗的夫君不幫她,原本是名正言順的女主人,硬生生有了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感覺。

到底是不甘心,江氏打算下次誰也不知會,來一次突襲,去找蘇刑。

虎妞跑到院子裏,因為心情低落,就脫下鞋襪,一個人爬到大樹上,坐在樹杈深處,雙手抱著膝蓋,像找到安全的地方,保護自己。

她低頭,看到文伯出來找了一圈,大概是來找自己,他手裏還端著一碟剛做好的紅豆糕。那樣子很像住在鄉下的時候,鄰居阿婆要叫在外麵浪的小貓回家,阿婆手裏就拿著一條小魚幹,哄騙小貓回來。虎妞抱著膝蓋,心想我才不要當那隻沒骨氣的小貓。於是就沒有出聲。

文伯找不到人,一臉困惑地回去了。

片刻後,幾個丫鬟來到樹下給院中的草木澆水。她們一邊勞作,一邊交談,虎妞聽到她們提起娘,便豎起耳朵認真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