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我和仁欽父子同歸於盡(1 / 3)

紮西從德勒府出來後,直奔貓耳朵客棧。他交了店錢,夥計領著他去樓上的房間。幾名警察在軍官的帶領下就衝進了客棧。紮西朝樓下觀望,他隱約地聽到老板對警察說,那兩個客人肯定是盜賊,他們在我客棧住兩天了,白天在屋裏睡覺,天一落黑,就出去。今天白天倒是沒睡覺,一直在屋子裏磨刀……紮西聞聽,一激靈,趕緊沿著走廊查看各個房間,並輕聲地叫著:“汪丹,洛丹,你們在哪兒啊?汪丹……”紮西一連推開兩個房門,都不見他們的影子,當他推開第三個門的時候,一眼看見了自己和汪丹、洛丹的行李放在床前的地上,他快步進去,關上了門。這時,警察上樓的紛亂腳步聲越來越近。紮西急了,四下打量藏身之處。

警察們直奔汪丹住的房間,到了門口,一腳把門踹開,房間裏卻空無一人。

原來,貓耳朵客棧的後牆外是一戶人家破爛不堪的後院,院子裏有一個草垛離窗下不遠,紮西就從窗戶上跳了下來,並把帶下來的三件行李藏在了自己的僧袍下麵。幾名衣不遮體的奴仆忽然見到這位從天而降的喇嘛,既驚又喜,他們圍過來,很虔誠地讓紮西摸頂。警察從客棧的後窗往下看了看,沒發現可疑之處,又縮了回去。

而此時,汪丹和洛丹趁著月色翻牆進了仁欽府的院子,他們躲在角落裏,觀察院子裏的動靜。正當兩人準備行動的時候,一名女仆提著燈籠引著蔥美匆匆而來,汪丹和洛丹趕緊閃身躲進陰影裏。等蔥美過去後,汪丹剛一露麵,又與一位男仆打了個照麵,男仆嚇了一跳,扔掉了手中的茶壺,他剛要喊,洛丹從背後一把將其鎖喉,藏刀捅進他的胸膛。汪丹把他拖進了陰暗處。兩個人溜到了客廳外的窗戶下,向裏麵偷窺,竟然看到仁欽、洛桑和幾名官員正在密謀。

一位胖官員正在遊說仁欽:“……德勒已死,滿天的烏雲都散了!仁欽大人,您就別猶豫了。”

仁欽覺得不妥:“德勒府正在辦葬禮,這種時候,讓洛桑入贅過去,急了點兒吧?”

“德勒府隻剩下一個次仁德吉,給德勒老爺辦葬禮,她正需要人手。洛桑少爺入贅過去,把德勒老爺的葬禮辦得體體麵麵,她求之不得呢。這可是大冷天送去了一盆牛糞火,多暖人啊。”

“也好,既然仁欽和德勒馬上就是一家了,也就不用分個你我了。從今往後,我們仁欽家的族號,由紮娃來繼承。洛桑入贅到德勒府,以後就改名為德勒?洛桑群培。”

洛桑摸了一把臉上的抓痕,開心:“我這兒還麻颼颼的,德吉啊德吉,看我怎麼收拾你。”

胖官員逗他:“就憑你洛桑少爺的手段,她次仁德吉肯定被你收拾得服服帖帖。”

洛桑躊蹣滿誌,哈哈地笑了起來。仁欽思忖了片刻,對一位高個子官員說:“這件事,我得避嫌,你以噶廈政府的名義,擬一個文告,要名正言順,然後……送到熱振攝政的官邸,請他過目。”

高個子官員滿口應承:“大人您放心,我的文筆,熱振攝政看不出任何破綻。”

洛桑接過話茬兒:“看出破綻,他又能怎樣?入贅斷嗣之家,這是德勒噶倫生前定的章程,我們隻是照辦而已。”

仁欽盤算著:“對熱振還是要尊重,凡事要給足他麵子。德勒府有九個莊園,不妨拿出兩個莊園捐給他,他得了實惠,也就不好意思管我們的閑事兒了……”

汪丹和洛丹把頭縮了回來,洛丹手裏握著藏刀,眼中充滿仇恨:“這回可逮著了,老賊就在裏麵,我們衝進去……”他抽出腰刀,剛要起身,被汪丹一把拽住。

“他們人多勢眾,別冒險。”汪丹摸出一隻手雷,憤憤地說:“最後一顆,把他們一窩端了。”

仁欽一夥正說得開心,突然房門被一腳踹開,一枚英式手雷拋了進來。仁欽大呼:“手雷!刺客!”眾人嚇得大呼小叫,趴在地上,由於動作過猛,把桌椅都帶翻了。手雷滾落到地毯中央,它刺刺地冒著煙,並沒有響。屋內的人趴在地上,緊張地注視著。

汪丹和洛丹躲在牆後避手雷,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們感覺不對。洛丹罵道:“臭彈!狗雜種!”這時,房間裏傳出洛桑的喊聲:“刺客……,快來人哪……有刺客……”

汪丹和洛丹實在無奈,轉身便逃。院子各處亮起了燈,仆人們衝了出來。洛桑從房間裏跑出來,大叫:“有刺客!搜!快搜!”

男仆看到了汪丹和洛丹,喊道:“他們在那邊,在那邊。”洛桑帶著仆人追了過去。汪丹回手甩出一把藏刀,打倒了一個仆人。但是,又衝上來了三個仆人,他們手裏端著叉子槍,衝著這邊開槍。汪丹和洛丹有些慌亂,拚命逃竄,最後竟跑到了一個死牆角。

洛丹抬頭望了望圍牆,著急地說:“這麼高的牆怎麼出去啊。”

汪丹也傻了:“剛才進來的地兒,不是這兒。”這時,仆人們追了過來,衝著他們又開了兩槍。汪丹和洛丹隻好沿著牆根邊躲邊逃。

忽然,一條袈裟從牆外飄了進來。洛丹一驚:“這是什麼?”

汪丹答道:“管它呢,快上。”兩個人拉著袈裟爬上了牆,跳到了牆外。洛桑等人追了過來,隻看到已經收到牆頭上的袈裟。洛桑喊道:“外麵有人接應,拿梯子,趕緊去拿梯子!”

汪丹和洛丹落地後,紮西也從牆頭上跳了下來,他把袈裟往身上胡亂一披。

汪丹驚異:“紮西,怎麼是你?”

紮西小聲地說:“別囉唆,趕緊走!”三個人消失在黑暗中。

汪丹和洛丹隨紮西鑽進了一處破敗的院子裏,洛丹奇怪地問:“紮西,你怎麼知道我們在仁欽府?”

紮西不滿地說:“我還知道你磨了一天刀!要不是我及時來接應,你們倆現在肯定被扔進朗孜廈監獄喂蠍子啦。”說著,他掀開一層亂草,下麵露出了三個人的行李。

汪丹驚異地問:“你去了貓耳朵客棧?”

紮西點了點頭:“那客棧不能回了,警察正等著你們倆呢。”

“紮西,好兄弟,三塊石頭才能搭起燒茶的灶。有你在,我們就踏實了。”汪丹感激地說。

“你們還不死心,繼續搞暗殺?”紮西試探地問。

“不殺了仁欽,我們來拉薩幹什麼?噶倫堡警察局把我們的組織給端了,這可是仁欽一手策劃的。我們的同誌還在監獄裏,是死是活都不知道,這仇咱不能不報啊。”

“難道你們的奮鬥目標就是暗殺一個仁欽嗎?”

“那你說怎麼辦?”

“我們應該以聖雄甘地為榜樣,以非暴力的形式跟他們抗爭,和他們談判……”紮西話還沒說完,不遠處,兩聲槍響打斷了他的話,接著是搜捕隊的馬蹄從院子外掠過的聲音。三個人有些緊張,他們等搜捕隊遠去了,才鬆了口氣。汪丹壓低了聲音說:“聽見了吧,這就是非暴力。你跟噶廈的那些貴族老爺們談判,那不是與虎謀皮嗎?”

紮西倔強地說:“先前的聖徒能夠以身伺虎,我為什麼不能與虎謀皮?”

“行了,行了,你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革命者,你就是個喇嘛。”汪丹不耐煩地說。

“你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革命者,你就是個刺客!”紮西回敬了他一句。

“難道仁欽這樣的劊子手,不該殺嗎?剛才在他家院子裏,你知道我聽了什麼?他,還有他兒子,正和幾個官員密謀要霸占德勒家族的財產,還要強娶德勒家的寡婦。這樣一群蛇蠍心腸的貪官汙吏,這樣一個腐朽透頂的社會製度,不殺掉,不推翻,我雪域高原怎麼能有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