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完畢,陳曦她們三人被趕出船長室,卻不能回到客艙裏,大概是因為他們多嘴問的問題,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

那群東遺族的孩子已經散了,船長重新召來一批怎麼看不像善類的人物,關起門來商討對策,留下一位看守他們。

這位看守也有東遺血統,皮膚是較深的臘黃色,但眼珠和頭發的顏色又是深褐,個子不高,右耳垂上扣著一個烏漆抹黑的骷髏頭。

他手裏有槍,雖然隻是一把老式的柯爾特,也足以讓陳曦三人老實待在座位上,滿心焦慮卻無可奈何。

“我覺得很奇怪,”雷恩忽然低聲說,他坐在陳曦的右側,兩人中間夾著那個小男孩,呈現標準的漢字凹字形,“能夠快速修複*損傷的超級戰士、將個體作戰能力提升至極限的機甲……聯邦人的興趣點似乎都在單兵作戰上。”

這也是陳曦的疑問,現代戰爭到了星際爭霸這一層麵,起決定作用的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譬如一秒氣化整支艦隊的離子炮,空中有飛船地麵有裝甲,超級戰士這樣的*改造還可以說是為了提高戰士的存活率,機甲能有什麼用?

她搖了搖頭,表示搞不明白聯邦人的思路,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弄明白,既然這整艘船被扣押,說不定他們有機會見到那位看起來人還不錯的施閏章少將,到時候再旁敲側擊。

陳曦站起身,看守立即把槍口對準她,她輕聲請求去洗手間,看守死死地盯了她一陣,薑黃色的眼白看起來有點病態,最後點了點頭。袁昶跟著站起來,可憐巴巴地想要同去,看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船長室在走廊盡頭的西側,另一邊的東側就有不分性別的獨立洗手間,這也是看守大方許可他們的原因。陳曦帶著那男孩兒,磕磕碰碰地走到洗手間門前,敲了敲門,拉開,示意他先進。

袁昶愣了一下,猛搖頭,打死不肯進去。

難以理解的男性自尊心……陳曦隻好自己進,關門的時候忽然靈光一閃,心想,這孩子怎麼知道她是女的?

看來他是真的認識她和雷恩,但是什麼時候?陳曦回想她和雷恩重逢以來的片段,百分之百確定他們在一起時甚至畫麵角落也沒有出現過袁昶。她洗了洗手,盯著鏡子裏的人影冥思苦想半天,仍然毫無進展。

她慢吞吞地走出洗手間,袁昶差點沒崩潰,哀怨地瞪她一眼,夾著腿像兔子那樣蹦了進去。

陳曦不想馬上回去枯坐,她站到走廊透明的那一麵前,伸手輕輕觸摸,當然不是玻璃,而是某種複雜的高分子聚合材料,透過它能用肉眼觀測到太空。因為航行速度,飛船前後的星星幾乎看不清,隻留下一道藍色或者紅色的移動痕跡,天文學稱之為藍移或者紅移,更多時候僅剩虛空一般的黑暗。再往遠處看,深遠無垠的目力盡頭,她能看到一團紅色的光暈,那應該是一顆恒星。

歎燕星是這顆恒星的行星,陳曦想,聯邦人會為它命名嗎?或是和帝國人一樣,永遠把恒星稱太陽,衛星叫做月亮。

袁昶一身輕鬆地從洗手間裏出來,陳曦沒辦法再拖延,轉身正要往回走,腳下突然一絆。

她反應迅速,調整了身體重新站穩,袁昶卻“啊啊”大叫著往前栽,陳曦伸手想拉,又縮了回去。

男孩兒一頭栽下去,發育未成熟的柔軟肢體保護性地佝僂,變成了前翻,整個人像球一樣骨碌碌滾向持槍的看守,一麵尖叫聲不歇。

變聲期少年真是太討厭了,陳曦心疼自己的耳膜,同時跌跌撞撞地跟著往前跑,這次不是裝的,而是真的連她都維持不住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