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一章 8(1 / 1)

練了兩三年,鳳翔的功夫大有長進,穿上練功的燈籠褲,紮上半扌乍寬的板帶甭提有多精神了。『言*情*首*發少年郎都有些張狂,有點本事也時常想在人前“顯花”(顯擺、炫耀)。或者高高躍起,猛地來一個二踢腳,一個旋子,或者連著來一串後空翻,惹得一些小孩叫好不絕,也跟著他瞎比劃。他也儼然成了這些孩子的頭兒,發號施令,好不暢快。

在這些孩子堆裏,卻從來看不到國藩的身影。他早已經不去學堂上學念書了。

人人都是天才。

國藩雖然在學堂裏木訥遲鈍,念不進書,可在莊稼行當上確實算得上一個天才。輟學回家務農後,麵對黃土地,他才似乎找到了施展自己才能的大舞台。

國藩簡直是個十二能,短短幾年,他令人吃驚地學到不少本事。不用說耪地,犁地,揚場……這些簡單農活,連遛馬、鍘草、錐鞍子、吆車這些事也難不倒他。他能自造火藥打兔子,玩狗攆兔也在行。更不可思議的是,給別人幫忙看了幾次騸豬,他居然也會了。先是騸了自家的豬,後來,還舉著拴有小紅布條的小竹竿幌子像模像樣地給別人去騸。每每看到十二三的他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眾人都不由得伸出大拇指嘖嘖稱讚。

這天,他幫父親推車送完糞回來途經打麥場時,見鳳翔正和幾個同樣習武的少年比比畫畫打打鬧鬧的,鳳翔也看見他了。好久沒見國藩,鳳翔還真挺想的,衝國藩叫道:“國藩叔,來,過來耍耍。”

“我忙著,才沒時間弄那些閑蛋事呢。”

“一天都忙球啥呢?”有人問道。

國藩不語。又有人甩了一句:“家事憨!”

這話是關中土語,含有貶義。意思是這人自私,精於算計,摳門,隻瞅著自己的小日子。

國藩不滿地回頭瞅了那人一眼,沒有言語,他清楚自己家貧,顧家也是不得已的事。正低頭想著心事時,隻聽耳邊啪啪兩聲脆響,嚇了他一大跳。抬頭一看,原來是鳳翔朝他來了兩個二踢腳,見他驚詫的樣子,惡作劇地嘻嘻直笑。國藩不由得惱了。道:“就那點臭本事顯花啥呢?”

“顯花了咋的!”

“要顯你到省裏鍾鼓樓底下顯去,那才算你真有本事!”

“我偏愛在這兒顯!”

兩人說著說著如好鬥的大公雞一般頭抵頭站在了一起。

少年郎都愛熱鬧。見兩人劍拔弩張,有的起哄,有的叫好,還有的在後麵推推搡搡,唯恐天下不亂。混亂中,兩人竟摟抱在一起。

雖說鳳翔平日練著,身手矯捷,可力量比常年勞作的國藩差遠了。也許是有點大意,也許是無招勝有招,亂捶打敗名拳師。幾個回合下來,鳳翔一下子竟被國藩撂倒在地,引得四周的人哈哈大笑。

鳳翔沒料到初出茅廬,一出手就丟了個大人,臉掛不住。一躍而起,先是一招黑虎掏心,待國藩後退避讓時,順勢又來了一個飛腿,一腳把國藩踹倒在地,鼻子也流血了。國藩急了,撈起一個半截磚就撇過去,不是鳳翔躲得快,怕要弄出大亂子呢。

見二人動了真的,眾人慌了,一哄而上把二人死死抱住,才算事情沒有再鬧大。

當晚,國藩父親在鳳翔家門前罵了很久。

不就是娃娃打架嘛,親親的本家為這事值得鬧嗎?鳳翔父親聽到罵聲委實生氣。本要論理,心裏知道國藩父親是個不講理的“踅踅子”,也就沒有出去,隻是把鳳翔好一頓痛罵。

隔天,鳳翔到師父處去,師父見他進了院子,臉立馬沉下來。鳳翔知道自己惹禍了,怯怯地道:“師父。”

“你叫誰呢?”師父冷冷地問。

鳳翔沒有言語,停了陣訕笑道:“師父,我錯了。”

“你沒錯,是我錯了!我錯就錯在不該收你這個徒弟。沒咋樣,就‘張’得沒領了,學會在人前要欺頭了……我再給你教,怕日後你連我也收拾呢!”

“師父,我真的後悔了,沒有聽你的話。”鳳翔臊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說著竟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師父見他那樣,語氣緩和了一點,讓鳳翔坐下,又把他數落好久。末了,語重心長地道:“娃呀,咱們練武為啥?一要強身健體,二要精忠報國,三要除暴安良。沒有武德,哪不成了街痞草寇,哪不成了百姓的害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