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二章 20(1 / 1)

見丈夫不依,鳳翔母親不敢吭氣,經管丈夫喝了些水,給丈夫又擦了擦汗,隻好坐在一邊捱時光了。『可*樂*言*情*首*發』

天麻麻亮,鳳翔母親就打發夥計去請王二先生。

王二先生來時,已經半上午了。這時,鳳翔父親已經昏迷不醒,驚得鳳翔母親直哭。

王二先生號了號脈,又看了看鳳翔父親的火癤子,臉立馬沉下來了,道:“這癤子是誰擠的?”

“是他大讓我擠的。”

“我的天,這下弄出大亂子了!”王二先生大驚,“為啥不早叫我?這癤子叫癰,位置凶險,跟瘩背一樣,最怕硬擠。這下把毒火擠到血裏帶到心上去了!快,套車,朝省裏送!”

鳳翔父親是在趕往省城西京的半道上咽氣的。鳳翔接到噩耗趕回家時,已經半夜了。

因為沒在家裏終老,是不能進村進宅的,這也是關中道的一種古老風俗。靈棚搭在了鳳翔家的麥場上,因為人丁不旺,靈堂裏雖然幫忙的人不少,男女孝子卻並不多。除過鳳翔外,也隻有一些本家的侄男侄女。

鳳翔緩緩走到靈前,麵對父親的遺體,腦子裏一片空白,他甚至不相信父親真的就這樣走了。

鳳翔父子的關係是關中道上典型的大戶人家的關係。在鳳翔的眼裏,父親是座大山,威嚴、沉默、厚重,他敬畏父親。小時,他淘氣惹事,父親也很少責罵他,總是慢條斯理地給他講一些做人的道理。那祖祖輩輩相傳下來的一句句粗淺、直白又深刻的話語,是那麼的入情入理,那麼的富有哲思。父親生性耿直,心地又是多麼善良啊,常資助窮親近鄰。鳳翔忘不了,兒時,他偷家裏的白麵饃給國藩那些窮漢家小夥伴吃時,每每父親看見了,也隻是裝著沒看見的樣子嗬嗬笑罵道:“這龜子熊,真是個賣國賊!”不知是讚許還是斥責……稍大,父子倆少有獨處的機會,獨處時兩人也常常一言不發,如同一座大山旁邊蹲著一座小山。但他也會從父親的眼神中感受到父親對自己深沉的期許和愛。他更忘不了父親那次到蘭州去,父親並沒有暴跳如雷地斥罵他,隻是淡淡的幾句:“世事大著呢,人生誰不經些事?誰都是從荒唐過來的。要緊的是,過後得好好想想這些事該做還是不該做。”那一個多月,父親撇下家事,一直在病榻前陪伴著他。也就是那次,他才第一次認真地凝視著父親。父親的變化多大呀,他印象中高瘦威嚴不苟言笑永遠年輕的父親老多了。生活的重負壓得他的腰身有些傴僂,失去了當年的挺拔;白淨的臉龐皺紋縱橫交錯,蓄滿了歲月的風霜;而一頭烏黑的頭發也已經斑白了……父親老多了!他當時暗暗在心裏發誓:好好活人,善待父母!然而,前不久才見過的父親竟然瞬間永遠離去了,他那藏在心裏的話再也不能對父親說了!想到這裏,情感的閘門再也控製不住,鳳翔撲在父親的遺體上大哭起來。那淒慘的哭聲衝破靈堂,在空曠的麥場上回蕩,那哭聲也引得不少人淚如雨下,唏噓不已。鳳翔父親鄉性極好,昨晚還忙忙活活的人為什麼說不在就不在了呢!

按鄉間慣例,繁文縟節的葬禮至少要進行七天。

這七天也是鳳翔這個獨子從小至今最為繁忙最為悲痛的七天。

第五天時,有人發現,一輛屎巴牛車從官道拐進了通往張家灘的鄉間大道。名為大道,充其量不過也隻能容一輛大車通過。因為不斷碾軋,車轍深淺交錯,大道到處坑坑窪窪,屎巴牛行駛在上麵,上下顛簸東搖西晃,遠遠看去,如一小火輪在風浪中行駛。近了,近了,那輛屎巴牛拐進麥場,從車上下來了幾位學生摸樣的人,還有一個女洋學生。原來這夥人是專程從省裏來吊唁鳳翔父親的。滿身重孝、正在靈堂跪坐的鳳翔看見後,連忙從靈堂裏迎了出來。

來人是吳寶、胡雯娜和另外一個同學。

本來,隻是吳寶和那個同學相約到鳳翔這裏來,胡雯娜不知從何處得到消息,於是幾個人就一齊來了。

鄉村的儀式是繁瑣的。吳寶是本鄉本土人,這一切卻難為了胡雯娜這個城裏的千金小姐。好在胡雯娜聰明過人,她眼瞟吳寶,一切儀程也進行得像模像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