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風風光光地辦完了。『可*樂*言*情*首*發』從不過問家事的鳳翔身不由己接過了家事這副重擔,不得不過問、管理他骨子裏最厭煩的家事了!
不管不知道,一管嚇一跳。鳳翔參與家事不久就驚訝地發現,家事遠比他想象的複雜得多。
埋葬完父親,“二七”剛過,就有人陸續上門,有的是過後聞訊趕來慰問的,有的居然是來討債的。鳳翔明白,討債的人之所以這麼急,是對他持家能力的高度懷疑,更重要的是,要趁早讓他這個接班人對以前的債務再次認同。父債子還,理所當然。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難辦的是,有幾戶雖然沒有字據,卻言之鑿鑿,不容置疑,還要扯上人證。這裏麵就有兩個鳳翔父親最要好的朋友。更有一大筆借款讓人生疑,證人竟然是鳳翔家的賬房先生侯七。那份契約雖然沒有鳳翔父親的指印,卻分明有著鳳翔父親的簽名和大印!
這天,鳳翔正和本家六爺等幾個人在正廳說話,鳳翔大舅上門來了。
鳳翔大舅在縣裏也算是個人物——當然是以前了。當縣保安大隊長那些年,很是威風了一陣子。後來,和一個新任的縣長不和,一怒之下撂挑子掛印而歸。他思謀苦心經營多年,待手下不薄,那幫弟兄一定會隨他而動。或撂挑子,或消極對抗,給新縣長難堪,逼新縣長低頭屈身請他重新出山。豈知新縣長腰粗腿壯,脾氣比他還大,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更想不到,那幾位情同手足的手下正巴不得他騰出位子各升一級。因此,他掛印之後,縣裏竟然沒有他所希望的、所預測的騷動,甚至一點動靜都沒有,直如一塊石頭落入雲海,悄無聲息。這些年來,人慢慢老了,加之他引以為豪、軍階已升為上校團長的小弟戰死在山西中條山,他的影響力日見其微。然而,也正因為上了歲數,鳳翔大舅的自我感覺卻十分良好,老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仿佛仍然是那個護兵不離身、人人見了都敬仰的保安大隊長。
一落座,談到債務,鳳翔大舅桌子一拍,眼一瞪,底氣依然十足:“瓜娃,拿硬點,一個子兒也不認。你要下軟蛋,保不定日後老鼠拉木鍁——大頭在後麵,更難收場。”
“也是……”本家六爺邊抽水煙邊頷首,咳嗽一陣,就地吐了一口濃痰,又道:“不過話說回來,按說和你大的交情,這幾個人也不至於落井下石。”
“哼,人沒尾巴,難認!就說當年,我給底下那幾個沒少喂,可臨了呢,一個比一個賊。再說你家這個侯七,啥貨色!”鳳翔大舅的手在空中連連指點,“不是個東西,我早給你大說了,不換遲早要栽到那人手裏!”
幾個人商量來盤算去,也沒想出個辦法,也拿不定主意該如何去辦為好。
送走六爺和大舅他們幾個後,鳳翔心中瞀亂,信步出了村子。
鳳翔父親死後不久,就接連下了兩場透雨。大田裏,幹渴的玉米在雨水的滋潤下,仿佛饑餓難耐的豬娃子麵對豐盛的美味大快朵頤更易上膘似的,長得更茁壯了。綠油油齊蓁蓁的,時間不長都躥得快一人高了。棉花地裏,各種粉的、紅的、白的棉花開得正好。螞蚱歡快的叫聲時起彼伏,幾個村童光著黑油油的脊梁邊搖著“誘子”——一種用小竹板做成可模仿螞蚱叫聲的工具——邊捉螞蚱。放到過去,鳳翔一定會童心大發,加入到那幾個村童的行列。可如今……他的心裏沉甸甸的,漫無目的走了陣,他又轉身向回走去。
前院裏,國藩正抽空拾掇庫房裏一些大車上的東西,錐補好兩個破損的套圈後,又接補斷裂的套繩。編接套繩看似簡單,實際上是一個很有技術含量的手工活,一般人是弄不好的。可國藩在這方麵的悟性就是好,也沒見咋樣學,不知怎麼就會了。拚接的繩頭勻稱結實平整,不仔細瞅,還真找不出接頭呢。
這時,玉蓮提著一籠衣物從澇池洗完衣服回來了。
這幾個月,國藩和玉蓮的關係更密切了。特別是屋裏有了那個小箱子以後,國藩的底氣更足,原先的自卑一下子消失殆盡,陰沉的臉上時時露出笑容,走路都仰頭挺胸的,有時,還忍不住扯著嗓子吼上一兩句秦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