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外麵就沒有咱們的賬?”
“這我更不知道了,這些,侯七應該清清楚楚的。『言*情*首*發”
鳳翔接著又把侯七叫進上房。
侯七是鳳翔家的一個遠親,五十多歲,黃臉,禿頂,紅鼻子,當年也是一個讀書人。不過,書念得不怎麼樣,那象棋倒是下得不錯,在縣裏也是排得上號的。常有棋友慕名討教,他也常因下棋誤事。在鎮上宏達油坊當賬房先生時,一次,掌櫃差他到新豐鎮去辦急事,到新豐鎮後,他見一堆人圍在一起下棋,伸著脖子看了一陣入迷了。明白廝殺的雙方都是高手,就那樣背著“哨馬子”(褡褳)站著看了一個時辰,興之所至,不時指指點點。那兩個人見他是高手,並不見怪,其中一個推枰認輸後,讓他來報一箭之仇。他呢,手正癢呢,並不推辭,立馬接手上陣……至於手頭的急事呢,早被他甩到爪哇國去了!如此這般,他幹了好幾家都不長久。後來,鳳翔家老管家年歲太高走後,他聞聽找上門來。鳳翔父親心慈麵軟,見侯七日子艱難,又沾著親戚關係,就收留了他。侯七到鳳翔家這幾年,可能是接受了以前的教訓,雖說有時避奸溜滑,但也沒太誤事。不過也有人放言,老掌櫃手太鬆了,侯七這幾年沒少往渠裏滲水,不知黑了東家多少呢。還有人看不慣侯七嗜賭,這一點鳳翔倒是領教過。有陣,鳳翔老到鶴齡堂去,侯七剛好歇在那裏,也不知他把父親交代的差事辦得咋樣,反正遲早看到他時,總是吆五喝六地賭錢。勾引得幾個夥計直朝他那兒鑽,惹得掌櫃很不高興,央求鳳翔說一說。礙於情麵,鳳翔沒有多說,就那,人家一笸籮鹹淡話還回了過來呢。
侯七果然是一副讀書人的樣子,身著淺藍色長袍,頭戴黑色瓜皮帽,碩大的銅邊水晶眼鏡把瘦削的臉龐遮了一半,挺滑稽的。
侯七落座後,鳳翔問:“七哥——按輩分鳳翔把侯七叫哥——你知道外麵有咱的賬沒有?”
“有啊,該記的我都一筆不少記著呢,這麼大的家業咋能少了和外麵交往。”
“你那賬上有多少?”
“我查了下,戶頭不少,賬卻不多。無非就是幾鬥幾升的,老鼠尾巴上的膿血——沒多少。”
“現金上往來的有多少?”
“這我就不清楚了,這些事都是老掌櫃自己經手,我從來不過問的。”
見侯七說不出個子醜寅卯,鳳翔又問起那筆欠賬。
侯七有點不耐煩,扶扶眼鏡腿子道:“我不是已經給你說了嘛,老掌櫃一直想開個吊粉條的粉坊。剛好,鎮上老王粉坊店想脫手尋買主,事情趕得緊,老掌櫃親自到鑫秦錢莊支了一筆款子。這事我清楚,是我隨老掌櫃去的。”
“後來粉坊的事沒辦成,錢又到哪去了?”
“誰知道呢,也許是老掌櫃挪著辦其他的事了。這幾年生意不太順,還有你在蘭州……”侯七打住了話。
鳳翔有點不悅,直視侯七又道:“借款時還有誰在場?”
“借款這事又不是辦喜事、過皇會呢,能有幾個知道?誰借款去,還敲鑼打鼓吆喝上一幫人去!”
鳳翔不語,停了陣又問道:“我高低就是想不通,這麼大的事,我大會不按指印?原先的字據上都有指印呢。你說呢?”
侯七見鳳翔這樣相問不悅了,忽地站起身道:“我已經給你說了八遍!也許是老掌櫃疏忽了。”
“當時,你也沒提醒?”
“我算啥嘛,下人一個,為啥沒按指印你問老掌櫃去!”侯七說完,沉著臉,門簾子一摔走了。
鳳翔氣得火直冒,想吼,想罵,想了想,硬忍住了。他明白,如今好多事隻有侯七清楚,主動權在侯七手裏,他是等著看自己笑話的。
可能是侯七暗暗把話帶過去,翌日,鑫泰的吳掌櫃帶著兩個夥計來催賬了。吳掌櫃鳳翔也認識,和父親交往多年,也曾多次到過他家。安排客人落座上茶後,沒待鳳翔開口,吳掌櫃先發火了:“你大實誠了一輩子,你倒心眼不少。上次,你就把我審賊一樣盤問了一陣子,我見你喪事剛過,也不計較,可那口氣還在我心口堵著呢!咋了,是我訛你呢?看看白紙黑字大紅印哪個缺,不信,馬上拿你大的大印比對比對,當下就比!”吳掌櫃說著就要掏借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