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坐在副職位置幾年的黃秋菊終於被扶正了。『可*樂*言*情*首*發』這時,鳳翔才知道一切,也才明白黃秋菊那天為啥高興。
黃秋菊被提拔到市委宣傳部擔任副處長後,工作確實認真負責,一心撲在工作上,處裏的工作搞得有聲有色。經過多年曆練,她的官樣文章越發精通老到。至於下鄉深入基層,她一個弱女子毫不遜色於男同誌,贏得了上下的交口稱讚。
開始,黃秋菊是滿足的,甚至是十二分滿足。年紀輕輕,就成為最年輕的副處,這是大部分人奮鬥終生達不到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心安理得了,這是憑真本事得來的呀。再後不滿足了,處長前麵那個副字太令人不舒服,於是她開始有意為自己做著鋪墊。但部長好像把她職務前麵的那個副字忘記了,組織部好像壓根不知道她這個人似的。後來,她從另外渠道終於打聽到一些消息:組織部沒有忘記她,相反的,十分看好她。但宣傳部裏的意見不一,沒有上報,而她的競爭對手就是那個一直不哼不哈的老羅。
老羅是個老同誌,已經四十多歲,在副處位置上已幹了六七年。他這人是從基層上來的,沒上過幾天學,完全憑在部隊自學掌握了些文化知識。後來在趙樹理等作家作品的鼓舞下,喜歡上文學創作。行軍途中,作戰間隙,他都不忘寫作,帶著個小本子寫寫畫畫。功夫不負有心人。後來他還真的在報刊上發表了一些豆腐塊文章,被譽為戰士作家。抗美援朝時他寫的詩歌——實際上也就是順口溜——還上了中央刊物。他的信心更足了,立誌要成為第二個高玉寶。以後,以戰士作家的身份進入了市委宣傳部。可能是先天不足,也可能是宣傳部高人太多,慢慢的,他這個靠順口溜成名的戰士作家淡出了人們的視線,靠老資格熬到副處長之後就一直“原地踏步”走了。
雖然“職務不分大小,我們的一切工作都是為人民服務的”這點他懂,但相比其他同誌的“進步”,他還是十分落寞。他的一些老戰友也常常為他抱不平,也有的推心置腹點撥他:把自己的水平提上去,幹幾件讓領導滿意的事才是關鍵。
經老戰友點撥,老羅努力提高自己的寫作水平。《寫作基礎知識》、《文學概論》、《新聞論稿》等書買了不少,甚至還啃起古漢語。也許是上了歲數,也許是工作太忙沒有整端時間,也許是積習難改,更重要的恐怕是缺乏靈氣,他寫的東西總帶有快板體的烙印,一直不見提高多少。有次,他給領導起草了一份報告,被打回去寫了幾次領導都不滿意,他的臉那個臊啊,簡直沒法抬頭。有心向年輕同誌討教吧,又怕丟了麵子,焦急得直上火。
星期天他一個人悶在屋子裏,老婆見他又要構思了,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怕院子裏的小孩打鬧壞了他的靈感,搬了個小凳子坐在自家屋門前,見瘋鬧的孩子要過來,就像轟攆偷食糧食的雞鴨一樣,壓低嗓門揮著手示意孩子們快點離開。孩子們也知道:作家伯伯在創作了。
然而,除過個別“鬥酒詩百篇”的天才外,其他作家大抵是熬著心血寫作的。靈感更是怪異。來時如電,靈光一閃,稍縱即逝,再尋已不見芳蹤,絕不會像燈泡一樣,想閃時一拉燈線就行。否則,如逼著“沒喜”的婦女生娃一樣,豈不是強人所難。
老羅在家裏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個所以然,正抓耳撓腮間,幾個戰友提著大包小袋的禮物來看他這個老班長。老戰友相逢,自然十分高興,大家湊在一起簡直有說不完的話。他們憶過去談現在話將來,當然也想起逝去的戰友,不由得百感交集。是啊,比起犧牲的戰友,能從槍林彈雨中幸存下來的他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呀!然而,這種激情持續時間不長,“遺忘”這個家夥又登台了。隨後的交談中,老羅想起“副”字,瞬間把“有什麼不滿足的”又淡忘了。
那天,他們談得好痛快好盡興,下午還專門到“和平飯店”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宴上,戰友們豪情大發,光西鳳酒就幹掉了五瓶,最後還激情澎湃地唱起了《解放軍軍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