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瑛仔細回想他的一生,覺得自己成年後的人生真是坎坷極了。他開始回憶著他是怎麼到現在這個地方來的,好像是看天上打雷了,他去機房檢查窗戶關沒關,然後,好像被一個球形閃電給劈了?
崔瑛心裏除了再次暗罵一句“倒黴”,萬年不開窗戶的機房難得通一次風,都能碰上球形閃電這麼小概率的事件,這除了自己命該如此以外,也沒什麼好解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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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瑛穿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幾天了,前三天隻能躺床上喝稀粥,而且不知道什麼原因,頭疼得厲害,回憶起原身的記憶時有些記憶突然消失了,或者改變了,崔瑛隻以為是穿越的後遺症,也沒再往心裏去,隻經常和同屋的另外三個人聊天了解世界。然後他知道現在的縣令姓呂,最近是周和唐在打,還有如今是顯德十八年,當今皇帝姓柴。
崔瑛知道這肯定不是自己前世所處的曆史線上了,曆史課本講宋朝建立的時的陳橋兵變,教參上是有顯德七年周恭帝禪位給趙匡胤的記載的。有顯德十八年,大概是世宗柴榮沒病死於幽州。
躺了三天,身體恢複了些,能出門走走了,他又打聽到了更多的信息。比如當今聖上收複了燕雲,比如柴榮沒有像北宋那樣采用“先南後北、先易後難”的策略,而是從北向南穩紮穩打的推進,到今年初實現了南北統一。
上個月開始,朝廷下令招流民返鄉或就近開荒,勸課農桑。從貼在縣衙的告示上,崔瑛明顯感覺到朝廷開始進行休養生息,恢複經濟的行動了。
而崔瑛目前最棘手的問題是,他沒錢。撫孤院是官府設下的孤兒院,因為戰亂,喪親的孩子很多,除了像崔瑛這樣縣令專門下令的,收養的大多是兵士和城裏居民的孩子,生活條件極差,每日撥發的糧食和柴火就是夠煮一頓稀粥的。他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眼看秋收已過,天氣開始轉涼,再不置辦一套厚衣裳,崔瑛真怕自己熬不過這個冬天。
今天崔瑛要和撫孤院裏幾個大點的孩子去城外的山上打柴,為即將到來的冬天攢點柴火。他們手裏握的是竹製的柴刀,身上穿的是半截袖的短打,在這深秋時節,還是挺冷的。
縣城的外的山上長著毛竹、馬尾鬆、一些杉樹,甚至還有不少杜仲。崔瑛看到馬尾鬆,條件反射地先想到亞熱帶季風氣候,冬季最冷月均溫在零度以上,耕作製度一年兩熟。
然後苦笑一下,慶幸自己冬天應該沒那麼容易凍死,以後真能分一塊田,也沒那麼容易餓死。但現在,他還得打柴。
深秋的山上還是有些果子可吃的,和他同屋的那個叫石頭的少年遞給他一個野果,問道:“你說我們多打點柴,能不能買份湯餅吃?”湯餅就是麵條,如今城裏一碗要十五文。
“咱們一擔柴能賣四文,十五文得要……”同屋的另一個叫柱子的孩子掰了一會兒手指頭,說:“哎呀,肯定很多啦,買不成的。”
“一擔柴四文,四擔柴十六文,買一份湯餅還能剩一文。”崔瑛接口道,看著掰著手指頭算不清帳的少年人,在心底歎口氣,相信莫言的《賣白菜》裏不會算帳的老太太是確有其人了。
“那就多打四擔柴就行了,對吧?”石頭樂觀地說。
“秋天一擔柴四文,入冬後的時候能賣十文,現在吃了湯餅,冬天可沒錢買柴。”柱子不同意。
石頭沒有爭辯,他跟柱子是一個村出來的,沒有柱子他也活不到現在,他低頭努力打柴,不再提吃湯餅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