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好,心斂意寧,談吐、氣度上讓人感覺他仿佛是一個學者到民間搞調研了,抑或是信步消遣的,又似得到了某某社會權威的這樣一種暗示:為了緩衝社會情緒的衝突,哪有什麼比茶館更能起到一個出氣筒的作用呢?嗬嗬,任別人思想怎麼舞蹈,怎麼千般百樣的聊吧。
見悼詞達人又來了,便:
“嗯。”
那一位便:
“啊。”
拉過家常,朱良臣自得的說:
“嘿,強盜搶錢也沒我來錢快耶。”
公安部部長陶三寶貪汙受賄三百億元案件的最初線索,竟是在這茶館茶客聊天中被抖出來,有心人在網絡上做了舉報,隨後,這茶館在皖西南出名了,被一家報紙加冠為:
反腐聊齋。
談起這件事,悼詞達人品茶似的說:
“妙妙!借著誘人來談反腐——賣茶水。”
環視大廳,見茶館人氣又飆升了,幾十名穿著蘋果綠製服的服務員像蝴蝶一樣飄來飄去,她們伶俐又勤快,也忙得腳底朝天,便怪怪一哂,煩了你似的:
“良臣呀,搞點作秀吧,刺激刺激日益麻木的大腦。”
朱良臣一瞪眼:
“祖宗耶,你小聲一點!”
轉身一抖衣袖,就像放飛袖中的畫眉,拿筆在告示牌上啪啪寫上:
“人心思腐。”
“唉呀呀,”悼詞達人失望了,擺擺手說:
“也一點不刺激。”
此後,悼詞達人來喝茶,一般是免費的,便幾乎天天來茶館混閑心,有時纏著他聊天沒完沒了。一次,醉酒後來了,瞧著告示牌上不知誰畫上去的一對熊貓眼睛,喃喃自語:
“神啊,這熊貓眼神在疑惑什麼?”
“人與製度的遊戲,永遠——沒有盡頭!”朱良臣按捺不住聊興的說。
“說的好!”悼詞達人點頭稱讚。話,說到最廉潔的國家——芬蘭,在接下的一個熱點話題上,雙方鬥嘴,很快喚回了經年的舌戰中各方遺下的舊怨,朱良臣一張嘴,不時變幻風格,淡淡的,虔誠的,友善的,粗魯尖刻的,有什麼來什麼,既可以攪得周天寒徹,也可以撩得一大片陰森的墓碑發出朗朗的笑聲,也像在比試腕力,戰勝對方,打開對方,把對方踢進死亡穀,兼而有之。每隔五分鍾,朱良臣就得吼一下:
“聲音小一點!小一點!你把我生意吵跑了。……喏,治安警察來了,嗨!勞駕!請拿電棒叫這個酒鬼的嘴歇歇氣。”
警察側著身,朝悼詞達人點頭笑了,靠在背後的手勾動著,向朱良臣收費。
悼詞達人又大樂了。可警察多次警告:牢騷太大,影響了和諧啊。已經罰款三次了,朱良臣還有一千元罰款沒繳清,而欠下的銀行貸款也懸在心頭。為了生意,不能不夾著尾巴做人,垂下頭,躲往一邊。
有人叫:
“來貴客了!”
是朱良臣的老婆趙敏陪査豔紅、鄧麗娜來了。一會兒,從哪兒鑽出的朱良臣如霧裏傳出迥響:
“喲嗨!”
表麵上,査豔紅是來為朱良臣茶館的一項接待會務的業務搭橋,如成功,茶館可在四天的接待業務中得到一千元毛利潤。正當査豔紅閃到大堂的屏風後麵正說著這事時,發髻上蜻蜓型絹花,被過堂風吹飛了,朱良臣提著長腿跟著蜻蜓在鄰近街道上亂竄起來。其時,迎麵走來心理科醫生曹正,曹正笑朱良臣滑稽,幫其捉蜻蜓了,一邊追他尾子捉蜻蜓,喘聲比炮彈還緊迫,嘴裏還說起在人生誤會策劃中心聽來的忽悠話:
“請告訴我,怎樣讓作秀變成……參姿多態的捕鼠籠子?”
一會兒,單獨進入經理辦公室的査豔紅,撲進也回到辦公室得朱良臣懷裏親熱了,替他抹去寬額頭上的汗,他哩,替她重新戴好蜻蜓型絹花,吻她。她說起已經說過的話:你這茶館開下去沒人生風景,你還是跟我和小麗娜到國外發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