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負載的情緒時時纏繞,像掙脫不開的絲線。於是她蒙住眼,捂住耳。她想要留在這裏。她不想要融進天空的那邊。
這個世界,隻有她和它。他們在一起,永遠不會分離。
可是,該來的總會來。
櫻執意引她到這天空的邊緣。他拂開她用力的手,擦幹她溼潤的眼。
他對她說,孩子,不要把自己埋葬在歲月裏。你答應過我,代替我去聽,為了我去看,用心去感受,那才是真實的世界。你已經給予我足夠的時間,我們相依為命,我已不再孤單。接下來的路,你總要勇敢麵對。不要害怕,我永遠在你身邊。
我的孩子,我的鳶。
分不清楚夢與現實的界限,無論是哪邊都像是真實。
當蘭馨再次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看到這不絕的花雨,她笑了。
“小鳶!你醒了!櫻這是怎麼了?!”
不顧及身後思紋詫異的驚呼,她踉蹌著站起身來,張開雙臂再次擁抱這不知觸碰過多少次的枝椏和樹幹,一遍又一遍。她細細密密地撫摸那層層的紋路,卻不再有曾經的觸♪感。
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她眼睜睜看著那些花瓣在落地的一瞬,變成了煙。嘴角笑意不減,眼淚串成線下墜,她回過身看了眼驚惶無措的思紋,便又讓櫻紅的雙眼望向遠方:“這不就是你渴望的?它的自由。真正的自由。”
她的櫻開始枯萎了,她終是失去了陪伴。
又有誰會知道,穿過現象觸摸到的骨骼和本質竟然是如此的空洞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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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最後一道彎,走到回廊的盡頭,蜻蛉本以為今夜和以往的夜晚不會有什麼兩樣。於是,當他看到樹下的女孩兒彎起眼對他微笑:“你來了。”世界像是突然有了光。
“蘭!”
蘭馨默默地站著,等待蜻蛉的回神。可是她發覺這等待的時間似乎沒有盡頭,對麵他的眼神裏,震驚的成分隻增不減。她看著他的呆立,不禁失笑卻又心酸。她想她總是要向前走的,她需要給生命中的這些人一個交代,當然,她也需要給自己一個交代。於是向前邁進一步,她輕輕撫摸他的眉眼:“是我哦,你沒有在做夢。”
被觸碰的皮膚有柔軟的觸♪感,如果這是幻覺的話,蜻蛉真不知道要怎麼辦。
他被她拉著坐在常坐的草坪,他看著她扭過頭來對他笑。明明有那麼多的話想要說,可是當他們相對的時候,蜻蛉試著挪動自己的唇舌,竟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的聲音。為了防止她的再次離去,他隻能握緊了牽著的那隻手,瞪大自己的雙眼。
最後,還是蘭馨先開了口:“蜻蛉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我還以為你會有很多要問的呢。”
她說這話時偏過頭對他眨眼,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煞是好看。那曾是他熟悉的俏皮動作,在這一世卻是第一次看見。一切都開始變得不一樣,她從來沒有如此真實過,在他的眼裏。
蘭馨等了一會兒,可蜻蛉仍是一言不發。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卻明白自己想要什麼。藏在心裏的話,這次必須要說出來。
抽出被握得生疼的雙手挪動到蜻蛉的兩頰,蘭馨小心地捧著他的臉。他們看著彼此,眸中沒有其他。他和她對視,眼波婉轉。然後,蜻蛉清楚地聽到她的聲音,他多麼希望自己什麼都不曾聽見。
她說:“我喜歡的不是你。你喜歡的,是誰?”
因為正小心翼翼地與他觸碰,蘭馨當然能感覺到他即刻的顫唞。當她看到他眼神的凝滯,心裏不禁也跟著突然的收縮,可是她不能退縮,她不能把這個錯誤再一直的延伸下去。於是閉上眼睛給自己勇氣,再次睜開眼後,蘭馨眼裏隻剩下夜一般的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