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什麼都不會說,他也不會去爭取。他那樣溫和的人,從來不會強求任何人做任何不喜歡的事情。你剛來陳家的第一年裏,他怕你受委屈,哪怕下人說一句多嘴的話都不行。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吧。我不知道他喜歡你什麼,可是哥哥從沒有對第二個人這麼好過。”
桑寸心呆愣在那裏,是這樣麼?陳默,是這樣麼?這些她確實不知道,或者她知道,卻一直讓自己不知道。因為陳默的這份感情來的太過牽強和不自然,她總覺得很不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叫她一直假裝看不到。看不到陳默的等待,看不到陳默的付出,看不到……他的黯然神傷。
“所以,寸心姐你也喜歡哥哥的吧,你們成婚吧。”陳念絮絮叨叨的說著,一手握著她的手,緊緊的捏在手心裏,“好不好?哥哥真的太可憐了。”
可憐麼?
寸心怔忪,他是堂堂駐國將軍的兒子,氣度儒雅,容貌出眾,隻要他說要,什麼樣的女子不願意嫁呢?可是他,竟然因為她而這麼——可憐?
心中有些沉重,寸心陡然間有些手足無措。
“我可以試一試。”寸心牽強的笑了笑,“我從來當小默是哥哥,沒有想過……沒有想過這些。”
陳念卻笑了,像是得到她這樣的回答就已經很高興了,“恩恩,寸心姐你嫁給哥哥我會很放心,因為姐姐你心腸很好。以後我不在家,也可以安安心心的胡鬧。”
她的心好麼?寸心有些愧疚,為什麼忽然忽然之間覺得,她根本是個十惡不赦之人啊。她竟然讓他一個人,孤單了那麼久。
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喜歡一個人卻得不到的心情,像是一瞬之間湧現出來。就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多麼絕望的愛過誰一樣。
“小念。”寸心一把捂住心口,“我從哪裏來的?”
陳念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哦了一聲,“是五年前,哥哥從京城喝喜酒,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他說你當時發著高燒,大概就是燒壞了腦子才會什麼都不記得了吧。”
“哦。”她應了一聲,京城?她是從京城來的?
依稀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卻偏偏空白的丁點端倪也無法浮現。
“回去吧。”陳念牽著她的手,“爹爹說,接下來會很忙,哎,我都說了隨便扯了紅綾,點兩管蠟燭就這樣拜天地就算了,爹爹偏說他好不容易嫁女兒一定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
寸心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當然啊,女子一輩子就隻有那麼一次,怎麼能隨便呢?”
“也對。”陳念笑笑,“那寸心姐陪我去老鳳祥拿嫁衣好不好?”
“沒讓人家送家裏來?”寸心問。
陳默笑的多了幾分詭計,“沒有啊,親自去一趟比較好。”
容不得她說一聲不的。被陳念拉著去老鳳祥,洛陽最有名的裁縫鋪子。陳念和寸心剛下了轎子,寸心還沒有來得及抬頭,陳念就神神秘秘的拉著她一蒙頭的往鋪子裏走,一直上了二樓的閣樓才停步,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裏麵掛著已經做好的嫁衣。
寸心走過去,輕輕的拉起來,嫁衣很漂亮,繡娘一針一線的繡出來的鳶尾花漂亮的不像話,栩栩如生,好像初晨剛剛采摘下來的一樣,寸心由衷感歎,“真好看。”
陳念似乎鬆了一口氣,“好看吧,你喜歡麼?”
寸心訝然,愣了愣,“喜歡啊。小念穿了一定很好看。”
陳念卻搖頭,“錯,這個是我為寸心準備的呢。恩,在我婚期定下來的時候,就定了。寸心姐,我真的希望你認真的想一想,我沒有開玩笑,我想你一輩子陪在哥哥身邊。你要是不在,我也不在,哥哥會很寂寞的。”
身子僵住,寸心隻覺得手中的嫁衣一下變得尤其燙手,卻不能一把甩開,就這樣握在掌心,把一顆心燙的發疼。
“我答應你,我會很認真的想一想。”寸心強扯出一個笑,“真的。”
陳念眼神一黯,“我不明白,你明明什麼都不記得,為什麼有一個人願意對你這麼好你還要考慮。”
“因為我不能太自私。”寸心淡淡道,“我不能自私的因為小默對我很好而嫁給他,這對他不公平。”
“好啦好啦。”陳念卻忽然打住不說了,轉身往外走,“你們的事情我也不想多管,隻是在一邊看的幹著急。”
取了嫁衣回去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陳默坐在屋外的台階上等著他們,還是那一身白色袍子,霞光鋪陳,好像那個人又溫潤了幾分。
陳念捏了捏她的手腕就走開了,寸心走過去挨著他坐下,要一會兒才緩緩問,“怎麼坐在這裏?”
“等你。”很平淡的回答,陳默伸手將她額前的發攏到而後去,“冷麼?”
心抽緊了些,寸心搖頭,“不冷。”
“小默。”她試著喊他,陳默溫溫的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然而她不知道怎麼說出口,說小默你娶妻吧,不要再一個人坐在這裏等我了,我不值得,還是說小默,不要對我這麼好,我什麼都沒有辦法給你?
無論哪一種,都會很殘忍吧。
她不能對著這麼好的小默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可是她不知道怎麼拒絕。在小念那樣清楚明白的告訴她之後,她怎麼還能心安理得接受小默對她的好?她不能這麼自私,不能當做不知道。因為她試過,努力的強迫自己試過,可惜她真的沒有辦法去愛他,既然不愛,嫁給他對他是多麼不公平?
他若是願意,會有很多人願意愛他至死戀他不悔,將他的存在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的。
“你以後,不要等我了。”她終於說出了口,“不要一個人坐在這裏,等我,會冷的。”
陳默笑笑,“不會。”
又無話了,好一會兒他開口,“其實,你不用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或者如果真的有虧欠,那個人也應該是我。”
寸心心裏動了動,隻當是他安慰她的話,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按了按,“謝謝你,小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