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消雲散後,微雨輕落,鳥獸輕鳴。
何必端坐在山頂,忍受著雷電在自己身體裏穿行淬煉。以他為中心,逐漸向外慢慢蔓延出一層薄冰,但凡靠近的鳥獸蟲人,都會被淩冽的寒氣凍住。
範長子從打坐中醒來,得知自己弟子突破,在一眾恭喜聲中,隻淡定地撫須點頭,一派大家風範。
收了其他山頭門人送來的禮品,範長子看也不看,叫自己的大弟子方端加上幾份丹藥,送去給自己小弟子。
方端人如其名,方臉粗眉,大刀耍起來虎虎生風,與何必是截然相反的類型。
他對何必倒是真心疼愛——當初範長子將還是嬰孩的何必帶回門派,便是不過十二歲的方端親自照拂的。
何必打坐坐了十天,扶搖峰便凍了十天。冰層從山頂蔓延向下,連小小的靈泉瀑布都有了浮冰。雜役弟子們哆嗦著汲取靈泉,放置一段時間後,方能喂給靈獸、澆灌田地。
看到方大師兄信步走向山頂,機靈的門外雜役弟子行禮之時,向大師兄開口。
“大師兄可否賜予小子們些許法寶?何師兄一日不停下靈氣外放,這靈泉便不能順暢流動。如今我等還能取水,隻怕時日再久一些,小子們隻能鑿冰融雪了。”
方端看一眼已經是白蒙蒙的山頂,心念一動,抬手數塊靈石並著一張符咒打出,在靈泉瀑布旁印下一個簡單的火焰陣。
陣法激活,冰消水融,跟著雜役弟子前來的靈獸飛鶴,已經輕鳴一聲,低頭叼起一條小魚吃起來。
“謝大師兄。”
雜役弟子紛紛道謝,方端心內一動,多說了兩句:“小師弟此刻正在關鍵時刻,這火焰靈陣能維持月餘。想必在此時間內,小師弟定能領悟突破,爾等也無需太過擔心。”
說完,方端信步向著已是白雪皚皚的冰雪山頂走去,留下弟子們議論紛紛。
何必此時正處於一個玄妙而混亂的世界。
他看到的是高山、遠山,蔓延無邊的大地,大地盡頭,是寬廣的海洋。比扶搖峰之外,有更高的山,比東陸大地之外,是更遠的海。
他感覺到自己被雷電淬煉的身體日漸堅韌,更能感覺到隨著自己外溢的靈氣,山峰已經變成了冰雪世界。有水就能變成冰,有冰就能被他感受。
甚至山下雜役的議論,大師兄呼吸的聲音,都近在他耳邊。
大師兄……
何必緩緩睜開眼來,琥珀色的眼睛沉沉地看向前端,直到穿著藍衣的精壯青年出現在視線那頭。
方端身形壯碩,麵容如刀斧削成,濃眉大眼,若是臉上多一道疤痕,走出去能嚇哭小兒。
但何必卻知道,自己這個師兄,是那種麵惡心善之人,從小對自己疼愛照顧有加,更是兩輩裏都真心待人,為自己費盡心力。
可惜,這樣的好人,往往得不到什麼好的結果。
看著麵帶笑容,靠近自己的大師兄,何必忍不住內心黯然。
方端哪裏知道自己疼愛的小師弟如今已是三載輪回,滿心都是為小師弟的突破而歡喜。
信步靠近師弟,無懼對方冰冷的寒氣,方端上下打量著被自己一手從奶娃娃帶大的俊俏青年,幽幽一歎:“昨日大哭尿床的奶娃娃,如今已經是俊俏青年。”
他話裏包含深情,還帶了一絲長輩般的欣喜,聽得原本一腔傷感的何必臉色一變,差點翻臉。
大師兄什麼都好,唯獨喜歡說他小時候尿床哭喊的事情!
何必輕輕吐了一氣,方端抬手示意:“小師弟,師父讓我給你送了各個山頭的禮物,我在寶庫中挑選了不少,一並放在乾坤袋中。你自管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