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兒將手一揮，卻把顧小冬帶到了另一個房間。
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一個稍大的地窟。
地窟的中間有一個池子，竟區分開兩色，徑渭分明，一邊水濁，一邊水清。
分別又有一個泉眼，一邊汩汩鼓突著淡黃的濁色溫泉，散發著熱氣，一邊靜靜冒著清水。
兩水相接處卻互不侵入，形成一個天然太極圖形！
顧小冬看得驚奇，不由出聲：“這是……？”
龍兒臉色微紅：“我平日裏洗澡換衣的地方。與我的臥房相通的，我可以自由出入。”
龍兒又定定地望了一會兒顧小冬：“這地方都是破軍發掘的，與天地隔絕，既便是神尊也不知道這個所在。而寶藏便是在這其中一眼泉水之下。”
“你之前說沒有寶藏……”顧小冬不敢回應龍兒的目光，卻低聲道：“我並不在乎寶藏，雖然曆練便是要探險獵奇提升……我有負於你，想多陪陪你，並不急於離開。”
“十八年前，破軍飛升之初，大部分時間就在這裏，我雖也偶然過來，卻被他喝斥。我知道他是藏了什麼，這十八年來，我也一直在查找，卻並無所獲。”龍兒輕移蓮步，娓娓道來：
“也許我是無緣之人吧，你也許可以發現什麼。破軍臨行前，第一次去了我的臥房，在那裏注視良久。我雖對他沒有太多好感，卻也為他的深情所動，我知道他愛的是我家主人，對我並無情分。”
“老實說……他相較於你實在是……過於醜陋……不但麵目醜陋，而且沉默寡言，我們也極少說話。我雖挑逗於他，實在是再無別的人可以選擇……我隻想飛升或者輪回為人。所以他要走，我也沒什麼留戀，也許就是你說的沒有愛吧？”
顧小冬輕輕點頭：“我也不是很懂，但愛不愛一個人，在心裏應該是有體會的。”
龍兒苦笑道：“說來也是我自作多情，竟會以為他在臨行時，又在無人監察的秘地，成全我飛升之意……卻聽他說道，‘十八年後，我將以有緣人身份到此。接引的是朱雀，而助有緣人打開寶藏的便是你，你需做好準備。此地星官都知道我有寶藏遺下，卻也隻是猜測，而你是唯一經我口實的。’”
“‘有緣人的身份自然不凡，也是天選之子，或許能成就你飛升或者輪回。冥冥中自有天意，你隻需依著你的脾性慢慢施為，自然而然，不可急燥。’”
龍兒回憶當初的情境，如曆曆在目：“他第一次跟我說那麼多話，我當然一字一句都記在心裏，一刻也不曾忘過。他說，‘你的身體隻屬於那有緣之人，逆了此意，你便永遠不可飛升輪回。’”
“我？”顧小冬不知是喜是憂，怔在當場。
“我初見你進了墜仙山，年輕俊美，心裏便生愛慕，十分歡喜。我未經人事，雖依了脾性，卻不懂得慢慢而來的道理……人類的情感如此深沉複雜，前一番唐突難堪，原也是我自找的……”
龍兒眼眶微紅：“造成這局麵，卻又給你增加了難度。眼下，你仍需做出選擇。成全我，你我都可以離開。否則，我便萬年不死在這裏苦熬，你也無法取得寶藏離開這裏。四象和你的朋友們都得陪著。”
顧小冬輕聲道：“如此說來，其實也沒得選。隻要你願意，我一個大男人又何必矯情？”
龍兒泣道：“這成什麼了？這不是逼你選我麼？”
顧小冬一時不知如何做答，心中哀歎，還不如當時就依著欲望……
此刻腦際清明，如何再做得出……？
卻聽龍兒又道：“這十八年來，我雖沒有找到寶藏，但我知道至少有一件神器他沒有帶走。因為他從我手中拿走了龍祖的金斧。”
“金斧，黃鉞也。龍祖當年命我下界時贈予的一個器靈，我拿在手裏也隻是虛體，破軍以自己的精血煉靈成形，有毀天滅地之能。應該就藏在水下某處。你猜的沒錯，密鑰卻在我體內，打開封印，神器才能重現於世……你知道，除非我願意，能近我身者，數百年來都不曾有。”
顧小冬眼中靈光閃動，心有所悟，喃喃道：“破軍星君此舉，實是表達了對你的情意。他想通過我成全你，也是完成他的宿願……”
龍兒淚如雨下，竟不能語。
“破軍星君對龍祖情深意重，又敬又愛，多年不曾冒犯。相貌，皮囊而已，時時可以變換，他要的是真心真意。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五百年相對無言，應是破軍星君覺得於你有愧，便轉世為人，寄以深情，成你美意。”顧小冬緩緩道。
“可是我並不曾愛過他……”
“我不懂。反正，我也不是他。我也會有我的選擇。無論怎麼選擇，都不會是因為他。”顧小冬堅定地說道：“轉世也好，傳承也罷，我顧小冬要做的隻是我自己。”
龍兒癡癡地望著顧小冬：“我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