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有什麼不能白天說?
“我,我就是想和大師兄道歉。”
沒有理由,似乎是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告訴她現在過來,那個念頭驅使著她鬼使神差般的從被子裏偷偷爬出來,光著腳穿過大半個庭院,摸到他的門前。
“道什麼歉?”
嘴角緊抿,眉頭微蹙,沐清塵抱著肩,斜倚床柱。
“我……”
她低下頭,“我不該在師傅麵前亂說話,也許,也許大師兄並不想我欺騙師傅。”
雖然不知道原因,可是在她心中,沐清塵絕不象師兄們說的那樣難以親近。
除了,今天早晨……
“我惹大師兄生氣了,所以來向大師兄道歉,請大師兄不要生憐星的氣。”
沐清塵看著眼前小小的腦袋頂,聽到她怯怯的聲音,眼前,是今日早晨那邀功般燦爛的笑容。
她是聰明的,過目不忘,機敏過人,心思通透,在幾個回合間,就被她將想法摸了個清楚,這一點,從那些師弟被她輕易吃的死死就能看出一二,不過幾歲的娃娃,就能從自己的反應中猜出何事惹自己不快,不可謂不玲瓏,即使無法知得全貌,卻也不遠矣。
“我沒生你氣。”
他粗魯的把她連人帶被子一抓,“我是師兄,任何不合時宜的言行舉止我都會出口教訓,現在送你回去,明日若是晚起,或者誦經不嚴,我依門規罰。”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裏,讓所有師兄弟都不忍的場景出現了,他們的大師兄,以最為嚴厲的姿態,對上了他們最疼愛的小師妹。
“所謂抄經書,是鍛煉你的心性,字見其人,沒有平和的心態就抄不出好的經文,看你字跡淩亂,顯然心中未定,罰你再抄十遍。”
冷凝的聲音中,跪著的嬌小身影摸起地上的紙筆,沒有任何反駁的默默寫著。
“所謂誦經,不是光懂其意,會念其文,我看你眼神飄忽,怕是時刻惦念著玩耍,一人麵壁再誦二十遍。”
那個垂著的漂亮腦袋乖乖的走到經堂的角落,稚嫩的聲音虔誠的誦著經文,孤獨而可憐。
隻要是憐星抄寫的經書,沐清塵看也不看就丟在一旁,出口的懲罰也是千篇一律,隻要是憐星打坐誦經,必然會得到麵壁的懲罰,這,似乎已成了定式。
所有的師兄,對沐清塵的懲罰根本不敢反駁,實在忍不住也曾去師父苦智禪師那懇求,而師父也隻是輕聲念著自己的經書,沒有任何反應,讓他們訥訥而回。
“小師妹。”
清流和清淨在經堂邊悄悄的探出腦袋,在她回頭的瞬間手指迅速的豎在唇前。
“二師兄,四師兄。”
她甜笑著,小臉上沾滿了墨汁,雪白的手指上也到處墨跡點點,她絲毫不在意的用袖子蹭蹭臉,“還有一遍就好了。”
清淨從懷裏掏出兩個饅頭,塞進憐星的手中,“你先吃,我幫你抄。”
搖搖頭,她輕輕的推開清淨的手,“還是我來吧,萬一被大師兄發現了,我又抄十遍不說,指不定還要罰你。”
“大師兄真狠。”
清淨恨恨的說著,“為什麼這麼欺負你?誰都知道他是故意的。”
憐星仔細的抄寫著經書,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眼神靜靜的盯著一個個的楷字,認真的描著。
故意?
當然是故意。
在自己第一次受罰的時候,她就猜到了,甚至可以說,在那夜沐清塵送自己回房時,就猜到以後的命運。
他說過,任何不合時宜的言行舉止都要罰,可是那一夜,他不曾罰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