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知不知。”(此為貫休《還舉人歌行卷》)巴陵於句中,取一句答吹毛劍,則是快劍刃上吹毛試之,其毛自斷,乃利劍,謂之吹毛也。巴陵隻就他問處,便答這個話,頭落也不知。頌雲:
要平不平,大巧若拙。
或指或掌,倚天照雪。
大冶兮磨礱不下,良工兮拂拭未歇。
別,別,珊瑚枝枝撐著月。
“要平不平,大巧若拙。”古有俠客,路見不平,以強淩弱,即飛劍取強者頭,所以宗師家,眉藏寶劍,袖掛金錘,以斷不平之事。“大巧若拙”,巴陵答處,要平不平之事,為他語忒殺傷巧,返成拙相似,何故?為他不當麵揮來,卻僻地裏,一截暗取人頭,而人不覺。
“或指或掌,倚天照雪。”會得則如倚天長劍,凜凜神威。古人道:“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忘,複是何物?”此寶劍或現在指上,忽現掌中。昔日慶藏主說到這裏,豎手雲:“還見麼?”也不必在手指上也。雪竇借路經過,教爾見古意,且道一切處不可不是吹毛劍也。所以道:“三級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
《祖庭事苑》載《孝子傳》雲:楚王夫人,嚐夏乘涼抱鐵柱感孕,後產一鐵塊,楚王令幹將鑄為劍,三年乃成雙劍,一雌一雄。幹將密留雄,以雌進於楚王。王秘於匣中,常聞悲鳴,王問群臣,臣曰:“劍有雌雄,鳴者憶雄耳。”王大怒,即收幹將殺之。幹將知其應,乃以劍藏屋柱中,因囑妻莫耶曰:“日出北戶,南山其鬆。鬆生於石,劍在其中。”妻後生男,名眉間赤,年十五問母曰:“父何在?”母乃述前事,久思惟剖柱得劍,日夜欲為父報仇。楚王亦募覓其人,宣言:“有得眉間赤者厚賞之。”眉間赤遂逃。俄有客曰:“子得非眉間赤邪?”曰:“然。”客曰:“吾甑山人也,能為子報父仇。”赤曰:“父昔無辜,枉被荼毒。君今惠念,何所須邪?”客曰:“當得子頭並劍。”赤乃與劍並頭,客得之進於楚王,王大喜。客曰:“願煎油烹之。”王遂投於鼎中。客詒於王曰:“其首不爛。”王方臨視,客於後以劍擬王頭墮鼎中,於是二首相齧,尋亦俱爛。川本無此楚王一段。
雪竇道此劍能“倚天照雪”。尋常道倚天長劍光能照雪,這些子用處,直得“大冶兮磨礱不下”,任是良工拂拭也未歇。良工即幹將是也,故事自顯。雪竇頌了,末後顯出道:“別別”,也不妨奇特,別有好處,與尋常劍不同,且道如何是別處?“珊瑚枝枝撐著月”,可謂光前絕後獨據寰中,更無等匹,畢竟如何?諸人頭落也!老僧更有一小偈:
萬斛盈舟信手喀,卻因一粒甕吞蛇。拈提百轉舊公案,撒卻時人幾眼沙。
後 序
雪竇頌古百則,叢林學道詮要也,其間取譬經論或儒家文史,以發明此事,非具眼宗匠時為後學擊揚剖析,則無以知之。
圓悟老師,在成都時,予與諸人請益其說,師後住夾山道林,複為學徒扣之,凡三提宗綱,語雖不同,其旨一也,門人掇而錄之,既二十年矣,師未嚐過而問焉,流傳四方,或致榧駁,諸方且因其言以其道不能尋繹之,而妄有改作,則此書遂廢矣,學者幸諦其傳焉。
宣和乙已春暮上休, 人關友無黨記。
重刊圓悟禪師碧岩集疏
雪竇《頌古百則》,圓悟重下注腳,單示叢林,永垂宗旨,經也;學人機鋒捷出,大慧密室勘辨,知無實詣,毀梓不傳,權也。此書諸佛正眼,列祖大機,兩經鉗錘,一無瑕秣,茲欲與大慧長書並駕,同《圜悟心要》兼行,揭杲日於迷途,指南於慧海,快然一睹,開彼群愚,相與圓成,不無利益,幸甚。
右伏以,十七歲便悟雲門睦州,可道是口頭三昧,二百年不見碧岩雪竇,忽遭渠手下一交,怎忘得弓冶裘箕,莫斷卻兒孫種草,隨人去腳跟後轉,誰下得釣龍鉤,有個具眼目的來,不看作係驢橛,此事當如筏喻,他時自會筌忘。家家門戶透長安,前者呼後者應,種種因緣歸大數。昔之廢今之興,莫怪山僧口多,終是老婆心切。不讀東土書,安知西來意,重興一代宗風。雖無南去雁,看取北來魚,便有十分消息,持同文印。讀無盡燈謹疏。
圓悟老祖居夾山時,集成此書,欲天下後世知有佛祖玄奧,豈小補哉。老妙喜深患學者不根於道,溺於知解,由是毀之,謂其父子之間矛盾,可乎?今辱中張居士重為板行,果何謂哉。覽者宜自擇焉。
大德壬寅中秋,住天童第七世法孫比丘淨日拜手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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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悟禪師,評唱雪竇和尚頌古一百則,剖決玄微,抉剔幽迭,顯列祖之機用,開後學之心源,況妙智虛凝,神機默運,晶旭輝而玄扃洞照,圓蟾升而幽室朗明,豈淺識而能致極哉。後大慧禪師,因學人入室,下語頗異,疑之,才勘而邪鋒自挫,再鞠而納款自降,曰:“我《碧岩集》中記來,實非有悟。”因慮其後不明根,專尚語言以圖口捷,由是火之以救斯弊也。然成此書,火此書,其用心則一,豈有二哉。辱中張明遠偶獲雪堂刊本及蜀本,校訂訛舛,刊成此書,流通萬古,使上根大智之士,一覽而頓開本心,直造無疑之地,豈小補雲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