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您呢?”
他終於問,奧利維亞輕輕地笑了一下。
“讓西澤他們回來吧。”她抬起手,幹脆利落地整理了一下長長的黑色頭發,沒剩幾顆寶石的手鏈隨著她的動作晃蕩著,勞倫斯這才驚覺她的胳膊有多麼瘦,因為她的地位高貴,這情景看上去格外令人難過。奧利維亞卻恍若不覺似的,又將自己身上的衣服理好。
“那些人要的是我。”
奧利維亞平靜地說:“讓西澤他們回來吧,那些人殺了我後,應該不會再把這裏困住。”
勞倫斯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殿下!”他急急地喊道,奧利維亞卻伸手止住了他:“不,孩子,我已經仔仔細細地考慮過了。”她柔聲說,奧利維亞的臉上帶著笑容,那是屬於一個母親的笑容,溫柔而慈和,又透著幾分堅毅。
“我是皇後,這沒錯,可對帝國來說,我其實是可有可無的。”
她平靜地說著,就像是話語裏提到的那個人並不是自己一樣:“帝國皇後一向是依附於皇帝陛下而存在的,失去了陛下之後,又哪裏還能有什麼皇後可言?而我,奧利維亞·奧爾丁頓本人,在剝離了這個帝國皇後的身份之後,對整個國家而言便沒有了絲毫意義。”
“而你們不同……你,或者年輕的阿莫斯菲爾德,你們是帝國的現在,也是帝國的未來,你們的存在對於帝國而言意義重大。我相信你們的忠誠,正如相信你們的父輩那樣,所以我選擇將我的兒子從此交托給你們。”
“……我將這個國家的未來交托給你們。”
奧利維亞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小的藥瓶,藥瓶非常漂亮,裏麵的液體近乎透明,卻泛著一點點奇異的光。她看著那瓶藥,深深地吸了口氣;“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我已經找過很多個地方了……是我太傻了,我連他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就憑著一股衝動要跑到這裏找人……”
“你和西澤應該見過他?有照片嗎,我想看一看他的樣子。”她的聲音很輕,勞倫斯卻因此而感到愈發羞愧了。
“我……我沒有……沒有給殿下拍過照……”
勞倫斯痛恨起了自己的遲鈍,他看著那隻藥瓶,認得它是帝國高層必備的東西:神殿的那些人擁有查看記憶的本領,而這玩意兒能夠摧毀人的記憶。為了不讓神殿從自己的腦子裏得知孩子的行蹤,亞曆山大殿下曾經有節製地服用了幾滴,有時候為了保住秘密他們也會服用它,但喝下整整一瓶……那隻有一種可能的情況。
為了防止國家機密泄露,每個高層人員的身上都會帶著這隻藥瓶,如果自己要落到神殿手裏了,就喝下瓶子裏的藥水,讓自己的大腦變得一片混沌。
皇後殿下已經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備。
這讓勞倫斯感到無比羞慚。
奧利維亞怔了一會兒,歎道:“沒有嗎……那就算了吧……”她頓了頓,握緊藥瓶低聲說:“……你見到他之後,如果有機會的話,就請告訴他,爸爸媽媽愛他。”
她沒有說“父皇”或者“母後”。
勞倫斯握緊了拳頭,他猛地抬起頭:“不!殿下,請別——”
奧利維亞已經打開了瓶蓋,她朝著他笑了笑,然後將手中的藥瓶舉起。
“殿下!”勞倫斯忽然提高了聲音,奧利維亞沒有理他。她仰起頭,正準備將手裏的藥水一飲而盡,勞倫斯卻忽然伸出手,狠狠地將她手中的藥瓶打落下來。
“卡蘭博爾——”
奧利維亞豎起眉毛,但不等她開口,耳邊便傳來了熟悉的玻璃破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