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順著顧清玄的步伐望過去,顧清玄停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你此刻忠誠於我固然好,便不忠誠也無所謂,因為現在的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我需要你做什麼呢?顧家?銀輝?我已經不會回去了,你的實力本就不高,沒有了顧從章之後,我要你的忠誠又有何用。”

他的聲音依舊那樣好聽,明明似乎慵懶纏綿,卻又偏偏自帶了三分清冷。好像被重重絲絮纏裹起來的古劍,即使表麵上再怎麼綿軟,骨子裏的劍光也仍清冽,劈斬下來時依舊那樣地幹脆利落,不帶絲毫留戀。

“我對你的好你應該感激,而我遺忘了你你也得受著——你已經沒有令我值得記住的地方。”

顧清玄微笑著轉過身,他慢慢踱到顧淵麵前,以指尖輕柔撫過他的臉頰,顧淵的異能的確是冰係沒錯,可他此刻臉頰的溫度,似乎比冰更冷。

“收下我給你的禮物吧,哥哥……”

“就當是我對你最後的憐憫。”

他的指尖溫瑩如玉,本來算得上冰冷,但此刻竟是顧淵麵頰上唯一的一點熱度。

顧淵仰起臉,看著自己的主人。顧清玄的眸子黑如玄玉,沉凝而淡然,淡然得好像世間萬物俱不被放入他的眼底。

顧清玄湊到了顧淵的耳邊。

“大概是太久沒見到我,你的膽子已經變得大了很多。”

他含著笑意,溫熱的氣息拂過顧淵的耳垂發梢,倆人的姿態仿佛曖昧至極,但顧清玄說出來的話語,卻令顧淵的心一點一點沉到水底。

“本來就已經無用了……現在心又變得太大……”

“你說,我為什麼還要繼續留著你?”

顧清玄微笑著,將指尖按在了顧淵的咽喉。

咽喉處是人類的要害所在。

動脈血管在顧清玄的指尖下快速起伏,一鼓一漲地收縮著,暴露出了其主人的緊張情緒,但很快地,血管的起伏放緩了。顧淵像是想通了什麼,忽地一笑,平平靜靜地開了口。

“主人想要拿走我的性命,這是屬於我的榮幸。”

他仰起脖子,令自己的咽喉完全展露在顧清玄的麵前。

顧淵說:“您隨時可以動手。”

在如今的銀輝共和國之中,誰都知道顧淵是一頭凶狠的狼。他毫不顧忌、全無底線,手段狠辣到可以說有幾分喪心病狂,盡管平時在下屬麵前也是言笑晏晏,但他輕輕一抬眼,整個顧家上下有誰敢動彈半分。

而現在這頭狼安靜地站在顧清玄的麵前,毫不猶豫地露出要害,將自己的性命置於顧清玄的掌心。

在銀輝共和國裏,再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人比顧淵更加清楚顧清玄的可怕。顧從章等人的死亡,別人或許不知道端倪,但顧淵從頭至尾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十分清楚,顧清玄如果真的想要他的性命,根本就不用廢什麼話,一個念頭就夠了。

哪怕顧淵現在已是銀輝現存最年輕的地階異能者,哪怕他運起異能能夠凍結整座宮殿,但顧清玄若是想要殺他,不過是舉手之間。

但即使他的性命本身就是顧清玄彈指可取,如今這樣的姿態,又有幾人能夠做得出來?

他篤定了顧清玄不想殺自己。

顧清玄凝視著他,數秒,忽然輕輕地笑了笑。

“有趣。”

他將手收了回來。

“我忽然覺得,你現在又有一點意思了。”顧清玄笑吟吟地望著顧淵,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就像是家裏的主人,興之所至逗弄了一下自己豢養的獵犬。

顧淵悄悄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