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賢無奈地搖頭,縱馬而行。臨行前,亦不忘叮嚀麾下軍士好好整備。
待俞賢回到將軍府,洗漱罷後一刻鍾,手下將領才正能歇息。
「狀況如何?」俞賢看著未換下戎裝便直接來見他的明遠,問到。
「秉將軍,一切如常。」明遠恭敬道。
俞賢笑了笑,屏退親衛,輕叩方桌示意明遠落坐。
「將軍,提前結束練兵是因為……那個麽?」坐下後,明遠低聲問到。
俞賢點頭,麵露無奈。
「……將軍,屬下是否可多嘴問幾句?」
「這裏沒外人,不用如此。」俞賢道。
他看著明遠正經地詢問的神色,不知怎麽的,忽然憶起了十數年前的初識──那是與如今相仿的盛夏時節。
那時,若是他沒有偷溜出城,若是他沒有經過城郊沁華峰下,若是他經過時沒有降下滂沱大雨……那麽他就不會走入山林之中、不會在凸出的峭壁下躲雨,也就不會有機會發現峭壁與石縫中躲著一個年紀與他相差不多,但高燒不止、虛弱不已的少年。
而如果那時家裏人沒有立馬發現他的胡鬧、沒有立馬找到他,那名少年可能就沒了被救治的機會──以他當時的氣力,是沒能耐背著人走上十幾裏遠的。
「將軍?怎麽了麽?」
「沒什麽。」盡管分了神,俞賢仍有聽清明遠的問話。
對於明遠提出的疑問,他也曾向父親問過,當時,父親也給了他明確的答覆。
但他從未涉足官場,也未曾想過對其上心,提問也隻是為了找個話題和父親多聊會兒,想當然耳,怎麽可能太注意聽呢?
回答不出來,卻又不希望與明遠的交談就此中斷,俞賢於是反問:「明遠,你先說說,對於我俞家不摻和進皇子們的事兒,你有何看法?」
「明遠不敢議論。」
見明遠垂眸不言,俞賢忍不住笑罵:「從你進俞府以來,我可沒見過你有什麽不敢說的。」
「那是大帥與將軍大肚,不和屬下計較。」明遠墨跡了幾句後才斂色,回應起俞賢的問話:「屬下以為,大帥下令府中上下不得與任一皇子太過親近,興許是擔心影響太大,引起聖上猜忌。」
「繼續。」
「恕明遠大膽。大帥此舉係屬中庸,但在他人眼裏看來……是否顯得勢弱了呢?」
「何說?」
俞賢興致昂然地聽著,心裏卻有些感歎。
自明遠進了俞府、成為他的侍讀後,便被他拉著一同學武、熟習軍事兵法。
兩人聽的是同樣的講學、讀的是同樣的書冊,可偏偏他隻開竅了軍謀這一塊,而明遠卻多習得了些許文政方略……
他不免為明遠感到可惜。
若明遠不隻是個侍讀,而是同他一般有著家學淵源……如今的成就絕不會隻是區區一個五品將軍。
「曆代以來,俞氏皆為皇家命令最忠實之執行者。近百年間,俞氏先祖不僅救先帝於重重危難之中,更助振武帝登上皇位,因而受聖眷冊封為定國公。在此之後,大帥又助聖上平定寧親王之變,即使先祖仙去,聖上信寵猶然不改,欽命為國拓展四方江山、揚我東煌威名,點點事跡,足以旁測聖上心意。」
明遠微頓,續道:「現今,大帥以超然之身遊離於皇子之外,僅遵帝心聖囑當然是絕佳之策,但以明遠淺見,眾位將軍卻不必按大帥作為,應向諸位皇子釋出善意,不斷其攏絡之心為是。」
至此,明遠的話告了一個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