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蝶迷迷糊糊在被窩裏賴了一會兒,困意漸漸散去,她終於懶洋洋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房間裏漆黑一片,窗外的夕陽已經完全沉下去了。
她有點奇怪,剛剛裴柘不是說給她煮泡麵去了嗎?怎麼好像去了好久的樣子?難道是她睡迷糊了,在做夢?
段蝶一邊想著,一邊穿上拖鞋走出房門,到護欄旁朝下一看,發現廚房的門緊閉著,她拍了拍腦袋,心想莫不是自己剛剛真的在做夢?可是裴柘去哪裏了呢?總該不會連他送自己回來的事也是自己酒喝多了在做夢吧?
而就在這時,她忽然注意到一樓角落裏的房間門半開著,有一束光從門縫裏投射/出來。
段蝶盯著那間房怔怔看了半秒,隻覺得半邊身子都僵硬了,下一秒,她發瘋般地朝樓下衝過去,可當她來到那間房子門口,腳步卻不禁頓住了。
她的眼神劇烈晃動,心緒在一瞬間雜亂無章——房間門怎麼是開著的?明明她每次離開都會把門鎖好的!他……他在裏麵嗎?他全都看到了嗎?自己該怎麼解釋他才會信?
可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想不出任何頭緒,許久之後,她隻能硬著頭皮,咬著牙將門緩緩推開。
房間裏,裴柘坐在段蝶平日裏經常坐的那張椅子上,手裏捏著幾張皺巴巴的紙,麵色灰白地看著地板沉默著,淩亂的頭發稍微遮住了他的眉眼,可是段蝶卻依舊從其中看出了幾分破碎般的傷心。
她心中頓時湧上幾分愧疚,“阿柘,我——”
“你不要說話。”裴柘毫無生氣地說著,似乎每說一個字就會耗盡他全身氣力,“讓我來問你。”
段蝶隻覺得現在的裴柘看上去好脆弱好脆弱,她真的很想撲過去用力抱住他,可是她不敢,她怕他會尖銳而暴躁地拒絕自己。
她隻能輕輕地點頭,“你問。”
裴柘舉起手中那張皺巴巴的紙,上麵那個男人和他長得有八分相似,是段蝶曾經找錯的一個對象。裴柘問:“這張紙上的男人,是不是和你認識?”
段蝶輕輕說:“……是。”
“大點聲,你們是不是認識?”裴柘抬頭,眼底一抹血紅色。
段蝶隻得提高聲音,“是,我們認識,但是——”
“閉嘴。我沒有讓你解釋。”裴柘將手中的紙再度捏成一團,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才接著說:“第二個問題。你是不是也曾經去他家當過女傭,用盡各種辦法哄得他對你好?”
段蝶趕忙搖頭,“沒、沒有!我沒有去他家做過女傭!真的!我隻是……”
“隻是什麼?”裴柘看了她一眼,眼眸中閃過幾分脆弱的希冀。
段蝶愧疚地低下頭,“他……家裏沒有雇女傭,所以我……我去他的公司裏……上過一段時間的班……”
裴柘聽到這裏,不禁捂著臉幹啞地笑起來,那笑聲聽上去太詭異了,好像有人掐住了他的嗓子不讓他出聲,但他還是用盡了力氣去笑。
段蝶心痛得厲害,忍不住上前一步,“阿柘,我——”
“我說了不需要你解釋!”裴柘的聲音突然高起來,他從指縫中睜開眼,幾乎是仇恨地看向段蝶,“所以你他媽從頭到尾都是在玩我是不是?等玩膩了,你再去找個和我長得差不多的,是不是?這房間裏貼了三十多個人的照片,全他媽長得一個模樣,我是不是應該對他們鞠個躬,恭恭敬敬稱呼他們一聲前輩,啊?”
段蝶用力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除了你,我沒有和其他人在一起過!”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你沒和他們在一起過,那你為什麼要收集這麼多人的資料,還整整齊齊貼在牆上,你跟我說,到底為什麼?”裴柘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跨前兩步走到段蝶麵前,整個人像是被熊熊怒火包圍著。
段蝶張了張嘴,該怎麼解釋呢?告訴他自己其實就是想找到當年救她的人,並且報答他嗎?可是這樣說出去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一樣?在一間房裏神神秘秘搜集了那麼多人的資料,其實現在想來,連段蝶自己都覺得她為了當年那件事有些偏執了,那麼裴柘呢?他恐怕會覺得自己很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