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棋手走出第一步棋後,神態逐漸變得認真起來,被痛失一雙女兒的悲傷壓垮的脊背也挺直起來,他端正地坐在武士鎧甲對麵,如臨大敵的態度就像是在世界大賽上遇到實力恐怖的對手。賈棋手忘掉了江問源幾人的存在,也暫時遺忘了女兒們的死,一心沉迷進棋局中,和自動國際象棋機在64個黑白相間的格子組成的棋盤上廝殺起來。
江問源隻是知道國際象棋的規則,對其並沒有太深的研究,他沒有過多地關注棋局,而是重新把視線放在那具武士鎧甲的麵具上,麵具看起來還是那麼猙獰可怖,但與其對視時的焦躁感卻消失不見,就像是武士鎧甲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去了。
賈棋手和自動國際象棋機的對決一時半刻都不會結束,江問源對其他三人道:“用餐區是自助形式供餐,我們去蹭一頓午餐應該問題不大。”
走到取餐的食桌前,江問源把一個空碟子遞給陳眠,“我們吃點什麼好呢?”
陳眠捧著碟子,“我總覺得身上還殘留有掏廚餘的味道,現在渾身難受,有點吃不下東西。我想把吃的打包回去,把身上的味道洗幹淨之後再吃。晚餐我們再一起吃吧。”
江問源平靜地看著陳眠,也不話。
陳眠被江問源看得有些不自在,“怎麼了?”
“我們是圓桌遊戲的玩家,在這個朝不保夕的世界裏求生,誰都不知道我們會在什麼時間因為何事死去。你晚餐再一起吃,可是誰又能保證我們都能活到下一餐呢。我隻是想珍惜我們能相處的每一段時光而已。”江問源雖然這麼,卻沒有多做強求,他朝陳眠伸出手,“不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把碟子還給我吧。”
陳眠把碟子塞回江問源手中,頓了頓才道:“你順便幫我把我那份食物也取了,我去洗手間清理一下,很快就回來。”
江問源去取食物時,陳顏也放下打包的保鮮袋,去拿了個碟子。走在她身邊的秦啟月問道:“你不打包了嗎?”
陳顏扯起嘴角對秦啟月露出一個有點敷衍的笑容,“對江帥大佬的話有感而發而已,誰能保證我不會死在回去別墅側屋的路上,做個飽死鬼總比餓死鬼要好吧。”
秦啟月轉念一想,陳顏的話似乎還挺有道理?他也放下保鮮袋,去拿空碟子,“陳顏,你等等我。”
取餐的時候,陳顏和江問源都十分親切地給秦啟月提出建議,不論喜歡的口味如何,最好是取一些熱量高易消化的食物,這樣就算是因為遊戲影響而吃不下太多食物,也能盡最大程度攝取熱量,保存體力。
等陳眠從洗手間回來時,江問源三人已經取好食物等著他了,“你們這是……”
江問源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從陳眠有些蒼白的臉、濕潤的雙唇、稍微被水打濕的衣襟一一劃過,陳眠這是剛吐過吧。江問源拍了拍身邊的空位,對陳眠道:“他們今熱菜的菜色很不錯,所以就改變注意,打算和我們一起吃飯。”
四人畢竟剛剛經曆過恐怖的廚餘桶,菜肴在再美味,他們也無心享用,囫圇吞棗地用最快的速度把午飯吃完。當他們重新回到餐廳中央的棋台時,賈棋手和自動國際象棋機的對局已經接近終盤。
賈棋手的應敵狀態並不輕鬆,他額上沁出細密的汗珠,顫抖著手下了最後一步棋,當他鬆開那顆雕工精致的瑩白戰車,黑棋的國王便徹底被他逼上死路。賈棋手的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將軍!我贏了!”
自動國際象棋機發出投降的訊息時,賈棋手像對待珍寶那樣溫柔地撫摸著棋盤,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我能感覺到,它的實力更勝修好之前。隻要我堅持每和自動國際象棋機對局,我的棋力一定能變得更強。父親終其一生都未能登頂,也許在未來的某一,我就能實現父親的遺願,成為世界排名第一的國際象棋棋手!”
江問源打斷賈棋手的自我沉醉,“賈棋手,您能繼續提高棋力,為國家爭取更多光榮,我們都很為您高興。但是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查清兩位姐遇害的真相!”
賈棋手被江問源的當頭一棒打醒,他神色惶惶地扶著棋桌站起來,“是啊……悅棋和愛棋都不在了……為什麼我還沉迷在棋局中……這也是她們的媽媽離開我的原因吧。我總是把所有心思放在國際象棋上,經常忽略對她們母女三人的關心。”
對於一位頂尖棋手來,麵對任何絕境都要保持冷靜的心態,是一門必修課。賈棋手在心境上的修行有為,很快就把心態調整過來,“我要去看看我的妻子,她雖然不是悅棋和愛棋的生母,但她成為賈家的一份子也有六年時間,現在悅棋和愛棋死了,她肯定也很難過。我要去陪伴她,就先失陪了。”
“賈棋手,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江問源喊住賈棋手。
賈棋手把吃棋放回棋盤上,並沒有整棋,“請盡量簡短明你的問題。”
江問源看著自動國際象棋機識別到錯位的棋子,把棋盤上散亂的棋子一顆接一顆歸位到原始位置,“這台自動國際象棋機是誰修好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自動國際象棋機,它整棋完畢後,蒸汽機的三檔開關自動跳閘停止工作。一度廢棄多年的機器,現在已經可以完全恢複。據賈棋手完成對局後的證言,這台自動國際象棋機的棋力修好之後也變得更強了。
把古董級的機器奇跡般修好的人,到底是誰?